足球是中国体育中最出不了成绩的项目，也是最急功近利、一切以成绩为中心的项目。国足踢球，哪怕是对香港队这样的“友谊赛”，也是一定要赢，否则教练的位置也坐不稳；孩子们踢球，也是死活要出成绩，哪怕是以大充小。这大概也是中国足坛不出球星的原因吧。

　　笔者不久前介绍美国的足球童星阿杜，说这位14岁的孩子可能会成为另一位贝利，有

人讥之为“足球神童”的神话。不错，贝利一个世纪才有一个，说谁可能成为贝利，这样的预言落空的可能性要比兑现的可能性大得多。足坛上童星陨落，更是家常便饭。

　　但话说回来，美国体坛，童星的成材率却相当高。如今的篮球小飞人科比，随父旅居意大利时，即以十二三岁的年龄与比自己大四五岁的孩子打球。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体还未长成，而十七八的孩子却是个十足的大小伙子，他当年怎么打也可想而知——人称童星，名副其实。后来高中一毕业，不进大学打大学联赛，直接跳到NBA———人称早熟，果不其然。但科比并没有陨落，而是越来越神。

　　说足球，美国开始发展时，也集中了个把童星训练，比我们中国的计划小多了。现在看看，中国的健力宝等计划里造就了什么人？美国就抓了那么几个孩子，如今出了多诺万、比斯利，他们20岁就踢国家队主力，在世界杯闯入前八名，如今依然如日中天。若以成材率来论，美国足球在世界大概数一数二。

　　美国何能如此？这与美国的运动体制不无关系。美国的几大球，在制度上重表现不重成绩，职业比赛竟没有升降级这回事，水平照样奇高无比。比如篮球，美国的队员论技术天下无敌，但出国比赛连输中国的事情也并非没有。你一看NBA就明白，队员常常“把玩花活儿”、出风头看得比纪律、配合还重要，技不惊人死不休，即使肩上扛着两个对方防守队员，也要贪功扣篮。人家要的就是这个热闹！久而久之，不练出些什么不可思议的动作才怪呢。

　　足球如何？男子大联盟刚开场时，各队重攻轻守，后防洞开，进球不少。不过这样在不设防的条件下进惯了球，以后和高水平的队比赛能适应吗？笔者当时担心这一点，现在看来，这是多余的。去年世界杯最令笔者吃惊的是，美国这么一个三流联赛，怎么塑造了这么一个一流球队？

　　事后想想，人家有人家的逻辑。足球的乐趣就在进球，任何一个有出息的队员都有强烈的进球欲。大联盟刚开场，要稳住观众，也必须好看才行；同时，大联盟同样没有升降级，绿茵场成为队员展示自我的场所。于是，有能耐的，有发挥的空间，最后才能脱颖而出。

　　这次美国青年队出征20岁以下的世青赛，志向颇高，有冲击冠军的雄心，遗憾的是半决赛被阿根廷淘汰，但是美国的舆论却不强调成绩，眼睛全盯着队员的表现。这次的焦点自然又是14岁的阿杜。《纽约时报》引述国际足联技术委员会对美国攻入阿根廷的一球的评论：“美国队对阿根廷的防守反击所进的一球，是那一天世青赛最精彩的一幕。阿根廷开出的角球落到阿杜脚下，他带球狂奔，直杀入阿根廷的后场，一脚妙传，队长博比·康韦一锤定音。12

　　从本方禁区拿球到攻进对方球门，仅用了6秒钟。”这是美国向队员要的东西。

　　如今不仅是阿杜，另一位19岁的新星西梅克，这次没有去20岁以下级的世青赛，却上了更大的场面，首次登场英超，为阿森纳队踢满了90分钟。如果西梅克、阿杜和在二十岁以下世青赛上显露峥嵘的队长博比·康韦以及多诺万、比斯利等都参加下届世界杯，“童星”们就该主宰国家队了。

　　制度养人也毁人。我们的制度要以人为代价而出成绩，人家则以成绩为代价而出人。怪不得大家职业化同时起步，如今已经天上地下了呢。（薛涌专栏）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