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军专栏
日本东京国立竞技场远离主席台一端的边路绿色走廊,在12月14日这个喧嚣的夜晚,那一片草皮却寂寞得如同深闺中的妇人。她们属于那种有过自己的G点极致的妇人,多年以前,一个来自糖果盒、名叫里克尔梅的阿根廷人从这里起舞,惊艳绝伦,恍如球王再世,但接下来他也在遥远的西班牙归于寂寞,那寂寞甚至比“深闺中的妇人”们更深,更幽怨。
实在记不得那是几年前的丰田杯,记不得对手是谁,记不得最后结果,惟一的记忆就是里克尔梅在边路旁若无人地舞蹈着,舞蹈着——与那个美妙时刻相比,其他的信
息都是垃圾信息——那舞蹈不是对对手的戏弄,仅仅是天才的表演。
丰田杯,24年了,墨客骚人式的感叹是,人的一生中有几个24年?没几个,巴金也才有四个。而且属于天才的那个24年,再也无法重现了。丰田杯,AC米兰,博卡,这都是来自我们心灵深处的诗人,手捧着温暖的记忆的火苗。普拉蒂尼、巴斯滕……天空中留下过天才的翅膀划过的痕迹,直至里克尔梅,作为最后一颗流星,乍现又凋敝。
前几天老马来华,一本杂志深情地说,这是马拉多纳时间。事实上这不可能是马拉多纳时间,这本来有可能成为罗纳尔多时间,但巴西人惯有的功利心把他改造成了一个可耻的机会主义者,他本来可以出剑如闪电,现在却像是世界上出手最麻利的小偷。
世间已无新球王。
今年的丰田杯,依旧是不羁的博卡人的天下,AC米兰的光鲜型男们沦为配角。脚尖挑球,脚底踩球,脚跟磕球,你无法不相信,每个阿根廷人的球靴里都装满着魔幻现实主义。但无论是特维斯还是谢洛托,他们都不是里克尔梅,事实上里克尔梅也无法成为球王,他只是一个被足球扼杀的天才。
马拉多纳之后,我们差不多每天都站在接生室门口,等着下一个天才的诞生。等待戈多?或许比这个更悲观。戈多也许明天就会来,也许永远不会来,而球王的再生或许是戈多猜想中最残酷的一种,就是他根本就不存在。不是上帝更吝啬了,而是足球对天才的杀伤力更恐怖了。
不要去期待球王了。能在这样的冬夜,等着观赏难得一见的阿根廷探戈,已经是生活的馈赠了。
在今日的欧洲足坛,遍地都是南美人,但欧罗巴肯定不属于他们,你能对一个在这里讨生活的人存什么奢望?我会极力捕捉一年中有限的真正南美人的集体舞蹈,比如博卡的丰田杯,比如外围赛上的阿根廷,这时候他们回到母体,也找到了自己的灵感。
厌倦了好莱坞的工业品,你该对地下艺术电影更钟情。迷恋于丰田杯上博卡人制造的有限却珍稀的鬼魅,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海子说,这是惟一的最后的抒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惟一的最后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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