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沈在群

　　相比轰轰烈烈的开始，甲A在10年后的谢幕似乎有些黯淡。在大家眼巴巴盼着来年中超彻底更新中国足球面貌的时候，甲A像一片枯叶在冬天里坠落了。虽说冬去春来、新旧更替，人们无需为翻过的一页感时伤怀，不过着落到甲A头上，情况却要复杂一些。至少，在中国球迷心中，甲A并没有特别值得骄傲的光荣——包括一个球也踢不进的世界杯之旅。或许，

让甲A结束，让中超开始，正遂了万千球迷革故鼎新的心愿。

　　可是我们不能忘记，当1994年甲A首次登场的时候，我们也曾被同样的热情和期盼弄得两眼发光。结果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甲A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职业化足球的神奇效应。如果我们不问为什么，就和1994年一样把所有希望都堆到中超身上，那么，这10年光阴对于我们而言，营养价值也太低了。

　　甲A还是要回忆、还是要剖析，这与褒贬无关，事关中国足球、中国球迷是不是能够清醒地活着。

　　急功近利广种少收

　　回想起来，甲A第一冲击波是从上海申花、从徐根宝开始的，这就是名噪一时的“抢逼围”。

　　后来有很多人指责徐根宝的踢法落伍，但实际上“抢逼围”、以及从中诱发的中国足球独有的体能测试制度，却给中国足球着着实实留下了一些印记。现在的中国球员，比前甲A时代强壮了很多，力量、速度、耐力在亚洲都稳居前列。平心而论，假如没有这方面的特长，如今的国家队在亚洲踢起来会更加吃力。

　　调理完体力后，甲A接下来的努力就变得有些凌乱了。大部分俱乐部都设计了自己的技战术模式，并按图索骥请来了各种流派的外籍主帅。但不论拉丁派、德国式，还是巴西流，都不曾在甲A扎根开花。我们以惯用的含糊说词遮盖了这种现象，称之为“外教不适应中国国情”。实际上，问题并没有这么深刻，更多时候只是我们的俱乐部太急功近利，没有耐心等外教按足球规律来慢慢调教球队而已。

　　其实，当桑特拉奇的成功为甲A引来一群前南斯拉夫教练之际，中国足球曾经离理顺关系很近。从确立国家队成熟的技战术风格的角度而言，甲A多家豪门由背景相似的教练执教是非常有利的。因为国家队的主要球员大部分来自这些球队，他们对于阵型、战术的理解是否心意相同，可以直接影响球队战斗力。其实，我们的近邻日本就是这么做的。J联赛很多俱乐部都采用相近的战术体系，各个级别的国家队也都多年坚持“361”阵型。10年前甲A问世之际，中、日国家队实力不相伯仲，而如今我们已经瞠乎其后了。也许，这就是黑熊掰苞米与蚂蚁搬芝麻的区别。不幸的是，中国足球当了一回见异思迁的黑熊。

　　历史性地杀入世界杯决赛圈，应该是甲A的巅峰之作。但就算不提日韩缺席、复赛神签的细节，我们的世界杯初航也因为球场上的可怜境况而变得不堪回首。极而言之，除了让我们看清楚自己的落伍外，世界杯没有给中国足球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假如不计算200多万美元出场费的话。

　　物议鼎沸得过且过

　　离开比赛质量、离开战术风格等足球水准的硬指标，甲A故事的层次非常高。在我看来，正是因为这一领域过于发达，才让甲A有些心神不定，许多该认真做的事都没有精力落实到位。

　　黑哨是一个与甲A联系紧密的名词。经过一翻轰轰烈烈的揭、批、查，这场许多人判断将深刻改造中国足球的风波举重若轻地终结了，写了忏悔书的龚建平被判刑入狱，成为那只被用来震慑群猴的鸡；

　　球员的高薪，成为一个在全国两会都激起波澜的话题。本来，足协对甲A球员早有限薪令，记得每月12000元应该是一条重要的高压线。不过，只需看看每年转会时，俱乐部给手下大牌开出的身价，傻子也知道，那条高压线根本没通电；

　　超卓的假球功夫，也是甲A挥之不去的污点。多年前的渝沈之战，已成为一种异样的经典。而刚刚上演的力帆主场求败争夺中超席位的活剧，却还有合理利用规则的保护伞。甲A假A，令人叹为观止；

　　赛场质量和俱乐部梯队建设，本来应该是职业俱乐部自己最着急上火的事情，而在甲A却成为一个包袱。有的俱乐部用同一块菜地当了几年主场，有的俱乐部多年临时雇人踢梯队比赛，足协也见怪不怪，从没有动用过停赛的铡刀；

　　赌球黑幕在近几年甲A时有所闻，有不少赛前被当事者痛斥的谣言最后都应验了，虽然当事者赛后又神色严峻地驳斥了一遍。为中国足球的健康考虑，球员赌球的危害远远超过了前两年的跳墙外出和深夜泡吧……

　　寻找甲A的软肋似乎是太容易了。尽管我们可以用没有经验、万事开头难来开解自己，不过育儿专家却会说，如果婴幼儿时期不细心呵护、合理引导，这个孩子将来很容易在心理、身体健康上出现偏差。这么得过且过混过来，甲A的模样已经很不耐看了。

　　如果把中国职业足球看作一个连续的过程，那么替代甲A的中超应该是11岁的半大孩子了。我们不去细究足协为中超设置的门槛是不是合理、是不是足够，但我们希望足协至少是从甲A中吸取了足够的经验教训。从11岁开始系统训练，对一名球员也许是晚了一点，但作为一个志在高远的足球联赛，此时调整方略并不算迟。

　　在甲A谢幕之际，我们希望它能成为中超最全面的营养来源——相信这也是甲A最好的结局。别了，给我们带来许多、又常常让我们觉得无话可说的甲A。

　　2001年10月7日，于根伟的进球为中国队叩开世界杯决赛大门。

　　2001年10月6日，中国甲B联赛中的“假球案”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