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下午，62岁的赵怀富偎依着老伴王淑英在电视机前守候夺冠的中国女排。赵怀富是赵蕊蕊的父亲。22年前，赵怀富是江苏男排的主教练，老女排首夺世界冠军的场景，让他这位排球工作者激情炙燃。那年，赵蕊蕊应运出生。22年后，老赵没有挥拳呼吼，他只是盯着电视机向老伴埋怨：镜头为什么对准失败的日本人？看到咱家蕊蕊了吗？

　　历史，应该让人沉静。

　　在三大球里，在世界大赛上可以给中国人带来荣耀的只有女排。这种荣耀，其实就是老女排开创的“五连冠”神话。自1987年中国女排最后一次问鼎世界冠军后，光荣就与我们渐远了。但老女排的开碑巨响，这么多年始终轰然，越是声波的外缘，仿佛越是真切，情感的链子也就拉得越紧。因此，当陈忠和率领的在改革开放年代成长的一代巾帼翩然封后时，国人的豪情即刻喷发，这实在是对美好现在的欣喜，更是对历史情感的呼应。新女排与老女排，本来就共系一条脐带。

　　历史可值怀念，但历史不能供奉。女排夺冠归来，其成功的定义角度万千，有说这届女排传承了老女排的光荣传统，有说陈忠和继承了袁伟民的衣钵，有说世界列强正在休整金牌成色不足，还有说一个冠军不配与“五连冠”比功，老女排不可超越。少有人论及当今排球赛制的变化及女排技战术的变迁，少有人关注陈忠和隐忍苦磨的三年“长征路”，更少有人探究新女排姑娘们性格和价值观的形成。唯物与唯心，横向与纵向，往往容易混淆本末。

　　如果从技战术的角度分析，新老女排之间的确出现了比较坐标的断裂。首先看身高，老女排最高的是1.84米的郎平，其他副攻和二传身高多在1.80米以下。而新女排平均身高达到1.88米，1.97米的赵蕊蕊更是世界身材最高的副攻。

　　身高的优势直接带来战术的变革，老女排时代，发球都是清一色“飘发”，在现在被称为“送分球”或“菜球”，而新女排的杨昊、王丽娜、周苏红等都能发出威胁性很大的“大力球”，即便刘亚男的飘球，也在“真飘”与“假飘”之间迷惑对手。从世界杯技术总结看，中国队发球直接得分或发球破对方一传成功率居诸强前列。

　　国际女排名宿卡尔法利直言，中国女排的创造性打法代表了世界新趋势。何谓“创造性”，卡氏总结为“技术全面的二传和防守、快速多变的立体进攻”。时下的评论是，如果没有赵蕊蕊和冯坤，中国女排顶多还是世界二流。类似的假设同样成立，如果没有技战术的飞跃，即便再浑厚的精神力也无济于事！不是吗？徘徊的郎平时代，沦落的胡进时代，老女排精神不也照样留存？

　　还有一种心理研究起来很有意思。对于本届女排，老百姓除了渴盼胜利的激动外，还有对女排姑娘们欣赏的愉悦。真是美丽的重复，赵蕊蕊、周苏红、刘亚男、冯坤等一大批美女聚集在国家队，电视镜头里满是对中国美女的特写。女排本就是一项性感的运动，国际排联几乎每一次大的决议，都要拿起剪刀在姑娘们的球衣上裁了又裁，但精神和感官的双重享受，在以往是不敢奢望的。

　　其实想想也就不奇怪了。现在的女排姑娘们，都出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是生活在中国改革开放中的一代，成长在乐观、多元、民主和剧速的社会氛围里，她们少了一些使命，多了一分自在；少了一些负累，多了一分洒脱。因此，当赵蕊蕊扣死一个关键球后，没有咬牙切齿的痛快，有的是浅浅的酒窝甜甜的笑；当周苏红扣飞一个后排球后，没有责怪自己的悔恨和懊恼，有的是甩甩辫子的轻逸和队友亲拂脸蛋的调皮。人只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时代当然也在塑造不同的人。

　　国际排联主席阿科斯塔称赞说，中国女排是一支美丽的队伍。这是一句人性化的评价，它淡化了议论，强化了感觉；淡化了复杂，弘扬了简单。女排夺冠后，陈忠和当着众多记者的面给福建龙海的妻子打电话：“老婆，我终于成功了！”这声抒怀，浓缩了属于这届女排的最真和最美！

　　当姑娘们把金牌衔在嘴里时，她们噙满欢愉的热泪，却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