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评论员南吉

　　请28岁以上的读者回忆一下，1981年那会儿你居住着生活着的这个国家是个什么光景？

　　那位矮个子老人刚刚以他有力的大手推开国门；南海边画出了好几个圈；一个叫张行

的上海青年翻唱的台湾歌曲即将暴流行；喇叭裤出现了；录音机成为街头文化的最显著符号……。而最令人轻松、迷狂、长脸的故事则是，那年的11月16日，女排在日本为中国人拿到了第一个大球的世界锦标，此后不久，一部叫《排球女将》的电视连续剧开始以万人空巷的超大排场热播。

　　历史的有趣之处在于：她总是喜欢在恰当的时机中、恰当的对象上、恰当的温度下制造一些巧合，而这些巧合往往令人愉快。

　　比如正在进行的排球世界锦标赛。只要事情没有邪门到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地步，中国女排的姑娘们就将在本月15日或者更早些时候捧起这支球队的第六座世界冠军奖杯，在差不多的初冬时节，在一样的赛会，在一样的大阪，赵蕊蕊、杨昊、冯坤、王丽娜这些花样年华的姑娘将和她们的教练陈忠和一起，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向22年前的先辈圣手孙晋芳、曹慧英、张蓉芳、郎平以及正在中国体育军团帅位上翘首以待的袁伟民致敬。呵，冬天到了，春天没多远了，无论是赵蕊蕊喜悦的眼泪，还是冯坤祥和的微笑，这样的巧合和致敬都很温暖，现在是有风的日子，我们可以笑看落华，我们可以梦回唐朝。

　　但是，我们加入了WTO，我们的经济已经连续十几年高速增长，村官能够自由选举了，我们再不会为一个世界冠军而全民狂乱，我们更不会动辄就从某个成功案例中生吞活剥地总结出什么什么精神来，体育就是体育，胜利就是胜利——周四中美两队的决定性大战，部里的年轻同事只在中国队拿下第四局时狂啸过一阵，然后就继续手头的工作，从容淡定地期待着姑娘们加冕，这样的感觉更真实更美好。

　　我们正在学着以一种比较单纯的状态在竞技世界中渔猎。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在就事论事地批评陈忠和教练把选择对手的戏演砸，今年这个时候，我们从观察家的角度讨论同一位教练的成功之道。我们度过了狂躁的年代，我们试图理性起来。

　　我们当然也注意到了，因为近两年来与中国队打得难分难解的俄罗斯队的意外出局，本届世锦赛颇有遗憾，但我们决不至于因此就妄自菲薄，胜利总是意味着欢乐，更何况我们将分享的是如此富有纪念意义的充满巧合的胜利，俄罗斯来不来，都不影响我们受用成功的滋味。就像我们不会认为中国足球队在韩国日本缺席的情况下出线就不是出线一样；就像我们不会认为孙继海被穆图耍弄了两下子就不算成功立足英超一样。那么暴虐的斯大林都会说：胜利者不应该被指责的。兄弟，我们才刚刚吃了几天大米白面，我们还清楚地记得窝窝头或者玉米糊是什么味道，那也是足以果腹的粮食呵。

　　喜悦的姿式千变万化，成功的定义亘古不变。

　　法国世界杯，贝肯鲍尔不无心酸地感叹：“我只能说，我们努力工作了。”陈忠和和他的弟子们比足球皇帝要幸福许多，他们努力工作了，他们还将尽情收获那枚叫做胜利的丰硕果实。

　　我们曾经为许多不相干的人喝彩，我们正准备为离我们最近的女排欢呼，为冠军，为赵蕊蕊的画、杨昊的钢琴、刘亚男的绣工、李珊的舞艺——中国运动员中，特别是我们成天瞪大眼睛提防着伺候着的中国足球运动员中，有如此情趣的还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