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麦克·劳伦斯述评

　　最近德国警方突击搜查了丰田车队总部，取走了一些软件，并且拘捕了一位以前曾在法拉利工作过的空气动力学工程师。据报道，德国警方的这次行动是因为法拉利向意大利摩德纳检察院提出了申诉。不过，需要强调的是，这次行动针对的只是这位工程师，而不是丰田车队。

　　当一个人从一支车队转投另一支车队时，他的立场随之改变，他有义务把他所知道的前雇主———现在是竞争对手———的一切情况告诉车队。不仅仅是F1存在这样的问题，实际上任何行业都是如此。

　　这是公开的秘密：当工程师转投车队时，他们肯定会带走大量情报资料。毫无疑问，这是车队想把竞争对手的技术人员挖过来的原因之一。当一个人从一支车队转投另一支车队时，他的立场随之改变，他有义务把他所知道的前雇主———现在是竞争对手———的一切情况告诉车队。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艾德里安·纽维想加入迈凯轮车队时，威廉姆斯拒绝提前解除他的合同。威廉姆斯不许纽维进入他们的工厂，同时运用法律手段禁止纽维在合同到期前与迈凯轮进行任何接触，迫使纽维在家里从事了半年的“园艺工作”。当然，想把纽维脑子里关于威廉姆斯的资料都抹掉是不可能的，但是威廉姆斯至少可以确保他不会接触到最新的情报。

　　不仅仅是F1存在这样的问题，实际上任何行业都是如此。如果你星期五离开了一家公司，下星期一去另一家公司从事相同的工作，你不可避免地会把原来的知识和资料用在新工作中。

　　丰田“间谍”案被初步定性为偷窃，这在赛车界已经不是第一次。70年代初，三名迈凯轮雇员因为复制了迈凯轮的印地赛车而被判三个月监禁。

　　目前来看，这起案件被初步定性为偷窃。如果是这样，那也不是第一次了。70年代初，三名迈凯轮雇员窃取了迈凯轮印地赛车（Indycar）的全套计划，其中两个人去了美国，在那里制造了迈凯轮赛车的复制品。这三个人因为商业间谍罪被判处了3个月监禁———迈凯轮复制品1970年和1971年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参加了比赛，但它从来没有接近过起跑的前排位置，也没有获得过积分。

　　那是一起一目了然的案件。周末工厂大门关闭后，一大捆设计图纸被偷偷运出来———而现在你只要把一张光盘放在口袋里就行了。

　　计算机辅助设计系统（CAD）进入赛车界比进入常规汽车工业更早，我怀疑早期的系统使信息太容易被转移是原因之一。我不知道F1车队的工厂里使用什么CAD系统，但是我可以打赌，从那里下载资料不会像你从互联网上下载流行歌曲那么容易。我可以想象，预谋从F1的CAD系统上偷偷下载资料，需要的狡诈程度要比趁某个周末工厂没人的时候偷偷印刷和运出一套图纸更高。

　　1979年马里奥·安得雷蒂看到帕特里克·海德的FW07时评论说，FW07与他的莲花赛车看起来太像了，只不过威廉姆斯赛车的设计显然更成功而已；1981年，RAM车队的约翰·麦唐诺搞到了一辆二手的威廉姆斯FW07赛车，并在他们的工厂里复制了FW07赛车的每一个零件。海德和麦唐诺，谁侵犯了谁的版权？赛车界里，模仿和偷窃的界线，一直都难以准确地划分。

　　商业间谍活动的问题是，这是一个道德上模棱两可的领域。我复制了一盘磁带，那么我是一个窃贼吗？如果问我偷过什么，我只会承认小时候曾在果园里偷了一个苹果。问问自己，如果别人给你一张拷贝的流行歌曲光盘，你会接受吗？这与去商店买一张正版唱片有多大的不同？如果某人让我公开评论这种行为，我会引用版权法律，但是私下里我仍然很乐意复制磁带。

　　一个人下载了资料带到另一支车队，什么东西被偷走了？知识产权。但这只是赛车界窃取技术的形式之一，当莲花车队搞出低底盘赛车后，其他所有车队很快都模仿了。一位设计师曾被人发现在莲花的车库里用卷尺测量赛车尺寸。

　　工艺大师田宫经常用从车队那里得到的图纸把赢得世界冠军的赛车做成1：12的全套模型，据说有一次图纸在运送过程中被拦截了，所以后来有一辆赛车看上去很像去年的冠军赛车———田宫与这件事无关，阴谋是在欧洲进行的———田宫的模型如此特殊，你真的可以根据它制造一辆赛车。

　　相信帕特里克·海德花了很多时间观察和研究莲花79赛车。威廉姆斯FW07是经过海德大脑处理过的莲花79。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复制品，实际上它是一辆更好的赛车。莲花79在空气动力学方面有巨大的优势，但是它的底盘不够好———莲花79是开创性的，它享有伟大的声誉，但是实际上它只在1978年5月27日到8月25日之间赢得过六场比赛。

　　1979年马里奥·安得雷蒂看到海德的FW07时评论说，FW07与他的莲花赛车看起来太像了。但是威廉姆斯赛车的设计显然更成功，帕特里克·海德掌握了所有地面效应理论，科林·查普曼（莲花车厂的创始人，莲花79的设计者）则没有，因此导致了莲花80的灾难性失败。

　　1981年，马茨工程学的奠基者之一罗宾·赫德与RAM车队的约翰·麦唐诺组建了一支新的马茨车队。麦唐诺搞到了一辆二手的威廉姆斯FW07赛车。车队依然使用马茨引擎，但在他们的工厂里复制了麦唐诺那辆FW07赛车的每一个零件。这是侵犯版权的行为吗？

　　如果赛车性能接近FW07的水平，也许是。但是马茨车队的那些人习惯于粗制滥造，制造赛车时首先考虑的是怎样减低成本。他们使用了廉价材料，在第一场比赛后车身就要更换，因为它已经扭曲了。帕特里克·海德为赛车的侧后部设计了微妙的曲线，而马茨车队的人为了省钱把它搞成了简单的直线———丧失了一半的下压力。

　　一个问题是：弗兰克·威廉姆斯想起诉马茨811赛车的抄袭工作吗？另一个问题是：他把二手赛车卖给麦唐诺赚了多少钱？

　　一旦你买了一辆赛车，你就能根据你的爱好改变它。如果叉形臂断了，你必须去原厂买一个换上，但如果你能够自己制造呢？如果你能做一个叉形臂，那你就能再做20个。同样，你还可以做出新的车身。那么，到底做到哪一步，你的行为就从为自己服务变成了侵犯知识产权的商业犯罪呢？

　　1978赛季，幻影车队的一些关键技术人员叛逃到飞箭车队。飞箭FA1赛车看起来非常像幻影DN9。这件事闹上了法院，飞箭败诉了，所有飞箭FA1赛车必须移交给幻影车队。

　　托尼·索斯盖特是幻影车队首席设计师，后来他成了飞箭的技术部门负责人。法院的一部分证据是：在飞箭工厂里发现了幻影的离合器。索斯盖特对此的辩解是：如果他离开一支车队前设计了新的离合器，并且发现这能让赛车的性能得到改进，那么在他去了另一支车队后，他肯定还会用这个刚设计好的离合器来改造赛车，当然，他也许会有所保留，只使用99％的技术。

　　虽然最终索斯盖特还是造出了使用100％飞箭技术的离合器，但是，你说他能忘记它吗？他应该怎样保持他的正直？难道故意设计一个表现低一等的东西吗？要知道，是现在的老板支付他的薪水。索斯盖特早先是莲花车队的首席设计师，当他离开莲花去幻影车队时，他能忘记脑子里关于莲花赛车的计划吗？

　　赛车界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里凡是能被复制的东西都被复制过了。丰田的“间谍”案一事包含了大量的道德和法律问题，但是在赛车界，道德从来都是不受重视的。

　　知识产权的问题是个雷区，像剽窃一样。一篇文章使用的资料来自一个地方，那是剽窃；如果来自两个地方，就成了研究。音乐作品如果效仿巴赫的风格，是创作；如果效仿了一位仍健在的作曲家的作品，就侵犯了版权。这个作曲者可能认为，这段旋律来自他的心灵，从童年时代就一直在他耳边萦绕，他完全没有抄袭的企图，那么相似只是凑巧。也许这就是谋杀和过失杀人的差别，要考虑是否有动机和预谋。

　　如果你是一位摄影师，在某个车队的车库里偷拍了他们的新部件，然后把照片卖给了其他车队。如果你进入车库不是被邀请的，那么你要当心了，但是你真的是犯了盗窃罪吗？你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只是用自己的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如果你用电脑稍微修改了那张图片，然后出售修改过的版本，怎么定性你的行为呢？这种混合了抄袭和创造的事情，如果在法庭上进行辩论，肯定很有趣。

　　赛车界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事实是，这里凡是能被复制的东西都被复制过了。并且，当任何一个设计出现复制品时，大家首先会提出的问题是：复制得足够好吗？

　　这件事包含了大量的道德和法律问题，但是在赛车界，道德从来都是不受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