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十年——我和韦晴光在日本(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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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3年10月31日09:39 中体在线 | |
乒乓世界 1984年的夏天,我从呼和浩特比赛回来,就接到他托小队员偷偷带上来的字条,说最近风声不对,我们要减少接触。 前一阵,有一个去澳大利亚的比赛,他名列其中。可就在我出去比赛期间,大队以违 这回轮到他觉得受不了了。 他父亲来劝慰他,让他赶快写份检讨认错。 就在这种异样的气氛中,我们迎来了在南宁举行的全国锦标赛。 广西女队成绩平平,男队却越打越好,先是团体赛拿了冠军。 那是广西队的全盛时期,人才济济。前有梁戈亮、任国强、任国杰、黄统生;现有神童谢赛克,其后的周宏、韦晴光、谢超杰也具有相当实力。 团体后的单项比赛,韦晴光像是打神了,混双和李春丽配对,获得冠军,接着男双又打进决赛。 我早早输了下来,空闲得很,在院子里晃来晃去。天天见他一个人,坐在一辆空空的大巴士晚晚地回来,看到我就笑笑,做一个“V”的手势。 比赛的最后一天,他又获得了男单冠军!在竞争十分激烈的国内锦标赛上,一次取得三金一银的成绩,在中国乒乓球历史上可能是头一回,而且还是个已经22岁的省队运动员! 乒乓球界一时为之震动。广西体育界更是惊喜万分! 一夜间,“黑人”变成了“紫人”。各类报道评论赞叹不已,“大器晚成,大器晚成”,所有的人都展开笑脸,祝贺恭维纷纷而来。领导们用热情的双手迎接新诞生的英雄,以飞快的速度发展他“火线入党”,那份检讨早已不知去向。 刚刚才发生过的事情,竟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也一样,得了健忘症似的,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成功后的喜悦和陶醉中,乐颠颠地整天找不到人影。 那是他事业上的一大转折点。 如果澳大利亚访问成行,他就不能参加那次全国锦标赛,后来的人生之路就要改写。 人生的好多事情,总会令人感慨一番,如果当时……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太深地考虑过什么。尤其是他,根本没有空闲去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而我,则笼罩在莫名的失落之中。 昨天,我们还是在一起抗御外界的患难同伴,今天,他竟成了众人的宠儿,包围在灿烂的阳光下,让我一个人,被遗忘在昏暗的角落里,没有人提到我,也没有人对我说,你的男朋友真棒! 好几天以后,他终于像过去一样来找我,宿舍里的灯光,像我的心情一样暗淡,周围异常地安静。 我无法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的感觉,其实是我自己说不清楚,却觉得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我们仍旧没有太多的话,尤其是有关我们之间将来的话题。 他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懂海誓山盟该从何立起。 对于那个晚上的记忆,我只有本该高兴却是郁闷的心情,只有那一盏昏黄的灯,还有他好像含含糊糊说过一句,你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追问他,是因为我没有勇气,怕问出来的结果是失去。 从那天起,我和他就仿佛置身于不同的、相反的两个世界里。 其实,他和我本来就是很不相同。他正常、理智、简单、实际;而我,病态、情绪化、复杂、虚无。 有了这样空前绝后的好成绩,进国家队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但调令迟迟未来,国家队的大门仍旧敲不开。 那年冬天,我到无锡参加全国青少年乒乓球集训。 从第一天开始训练时,就已泄了气。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年轻选手里,有后来的世界冠军乔红、高军、陈子荷、乔云萍等等,她们都比我小,是教练们看好了的培养对象。而我,则被编在二组,与比自己小四、五岁的队员一起练习,既不服气,又不懂得拼着命争口气,凭实力打上一组去。 又冷又累的每一天,唯一的快乐时光,就是读他托女友偷偷寄来的书信。那时没有钱,也不能外出打长途电话。读他的信,给他写信,再等他的来信,是冬天里的一点点温暖,是照亮我迷茫黯然未来的微弱星火。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到冬训结束的时候。他突然不再回信。我天天等到的,只有失望和不安。没有写信去问他原因,因为自卑,因为倔强。 快回南宁了,他终于来信。信中尽是沮丧。他说,国家队派他去参加英格兰公开赛,却因无法适应欧洲的冬天、日夜颠倒的时差,打得一塌糊涂。“这回,又没有希望进国家队了。”对于突然的音讯不通,只字未提。 他是来寻找安慰的,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因为他的疏忽和自私愚昧,让我一直在伤心难过中度日如年。 一边生气想到要与他分手,一边却在上海为他买了一件毛衣和他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1985年年底,由于这一年的国内成绩也相当稳定,晴光终于得到了调到国家队的通知。23岁,同队同龄的谢赛克已参加过两届世界比赛,退役去了法国。 南方的冬天,一下起雨来,异样地冰凉。 就是这样的一个冷冷午后,晴光离开南宁,离开我。 北上的列车,载着他的如愿以偿和新的梦想,也带走了我的贪恋和期望。 从此,我将在原处,架起空洞虚荣的骄傲,守卫着我们青涩摇晃的爱情。 几个月后,总算盼来了他的第一封来信。 他不善于写信,为了藏拙就尽量地不动笔。我已经感觉到,所以在他生日时,送一本日记本给他,“祝你长进!”,表示了我希望他能按我的意愿,在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方面,改变和长进一点。 在我的影响,或者是逼迫下,以及从此离多聚少的日子里,他终于迫不得已地拿起了笔。 小娟: 当我跨进训练局的大门时,眼睛都有点模糊了,实在是太感慨了。 国家队的门槛,对于我来说,太高了! 这一写,一直写了近6年时间,到我们一起去了日本熊本为止。 我们一般都用带有红边的大号航空信封,来来往往,竟有上百封之多。 我的信可能已经不知所在,而他的信,我都保存着,用红绸带一叠叠地系好,和我的日记一起放在小箱子里。 许多年后,他告诉我,那一年,北京的冬天非常地冷。 南方人不习惯北京的寒冷和干燥,手脚、嘴唇开裂出血。在室外跑长跑时,沙粒随送北风灌进口中、眼中。 更令人难过的是,在教练们的眼中,似乎没有这个新来的老龄队员。 三层楼的训练馆里,主力在一楼,其次在二楼,他在其次之次。除了训练前的集队,可在一楼立正一下外,接下来的训练时间,总是被安排在教练极难光顾的三楼。主力队员是怎样个练法,连见都没见过。 可是,我对此一无所知。 我在自己的想像中思念他,担心他到了北京,我们的关系就维持不下去了。 我们无法见面,唯一的希望,就是一年两次的全国比赛时,可以在赛区相聚几天。 可是,1986年怀化全国比赛前,广西男队临时得到去巴基斯坦的出访任务,不参加全国赛了。 等到下半年杭州全国比赛时,我们终于再次见面。整整一年时间,我们依靠书信和电话保持着联系。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轻信了此话,却又会想起另一首歌,“小别相逢多韵味,长别无期哪不悲”。我在寂寞中守着这份感情,等待着重逢。除了高兴,还有陌生。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有点不大记得起来。真的,我觉得自己是在和信中的、想像中的人恋爱,而不是现实中的韦晴光。 在杭州,我们除了比赛,尽量地待在一起。我们都已经成了大队员,关系在不知不觉中确定下来。队里也开始接受这一事实,不再表示明确反对。 晴光好像比在广西时显得大方自信一些了。我们一起出去吃过一次饭,比赛后,他甚至“明目张胆”地陪着我游了一趟西湖。因为是大会组织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敢站在我的旁边,无疑已是个“壮举”。 有了一回虽然短暂却不错的见面,我安心许多。 他开始有一些参加国际比赛的机会,前途不敢说光明灿烂,但多少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一些希望了。而我则费了不少力气,当了个广西主力,但全国锦标赛的成绩平平,再上一层已显得吃力。 于是,决定安下心来等他,让他奋斗一番,给我们一个好的未来。 1986年的亚洲杯赛,是一个转机,他敢打敢拼,发挥正常,获得了男子单打冠军。 正好,当年的汉城亚运会后,江嘉良和陈龙灿的双打,打算拆开来重新配对,形成了江嘉良和许增才、陈龙灿和韦晴光两对新搭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