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温利蓉近来频频上镜，中央电视台的世界杯女足赛专题节目里有她，女性节目《半边天》栏目里也有她。跟4年前那个身穿12号球衣、梳着马尾辫、威风凛凛的她相比，电视上的温利蓉娴静了许多，也“富态”了不少，原因倒很简单，她已身怀六甲。

　　在运动生涯的早期，温利蓉的名气不如李秀馥、吴伟英等人响亮；中国女足两夺世界亚军、声誉达到顶峰时，刘爱玲、孙雯身上的光芒又盖过了她。其实这也很正常，足球圈内一直有这样一个通行的说法：进攻队员10次射门里进了一个球，就是好样的，如果在关键的场次中进了关键球，那就是英雄，此时不会有人想起她前面的9次射门都失败了；而防守队员在10次防守中，哪怕前9次都成功了、很完美，如果下一次出现失误，那就会铸成大错，甚至成为罪臣。

　　防守队员的责任更重、压力更大，这是显而易见的。然而不经意间，温利蓉创造了一项纪录——代表国家女足出场次数最多。不过准确的场数是多少，温利蓉自己也记不清了，“上届世界杯打完后，有人跟我说我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的场次有160多场。加上2000年的奥运会、2001年的亚洲杯以及赛前的热身赛，估计有180多场了吧。”她说。

　　孙雯代表国家队参加了152场国际比赛后宣布退役，而德国女足队长维格曼已代表德国队参加过155场国际比赛，超过了马特乌斯代表德国男足150场的出场次数。这么一比较，温利蓉的价值自然就显现出来了。

　　内行看的是门道。原亚足联副主席、国际足联技术委员会委员陈成达非常赏识温利蓉，称她是全能型选手。就在上个月举行的女足南北明星赛赛场上，陈成达还在念叨着：现在的中国女足后防线上，就缺少一名像温利蓉那样有速度、技术精、意识好、能指挥的队员。

　　二

　　14岁开始踢球，17岁成为国家队的一员，接着就参加了中国女足建队史上的首次国际比赛——第6届亚洲女足锦标赛，从此确立了中国女足亚洲的霸主地位，直至前年底第13届亚洲女足锦标赛中国女足同样也是首次失去了亚洲冠军的头衔，然后正式挂靴，温利蓉在绿茵场上奋斗了整整20年，参加过1986年至2001年间中国女足所有的重大国际赛事，完全可以说，她是中国女足运动从兴起、步入持续高峰到出现衰退迹象的见证人。

　　16年间，温利蓉获得了太多的荣誉，还有过比同龄球员更为丰富的经历：她曾效力日本女足俱乐部4年并得到过日本女足联赛、全日本女足锦标赛冠军，又在美国女足大联盟踢了两个赛季。

　　说起如何走上足球道路，她的回答很干脆，“当时就觉得好玩。”1984年刚进四川队，至今她还清晰地记着，全队的队服都是男队的库存积压物。男队守门员一般身材都很高，这可苦了女队的守门员，穿上他们的衣服自己看着都想笑。但因为女队还没有正式编制，全队能凑齐一套队服就算不错了。比赛服和训练服都很少，四川又多雨，一次在重庆集训，早操后她们第一件事就是晾衣服，上午接着穿，那些天，烧开水的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她们晾衣服用的竹竿。至于住宿，是在像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全队在一个屋子。回忆起当年踢球的情景，温利蓉说得绘声绘色，“现在回想起来是很苦，但当时年纪也小，又爱踢球，反倒觉得很好玩。”

　　20年里，温利蓉有过好几次不想再踢球了。第一次是1988年，当时四川队解散了，从国家队回去后，她没了去处，后来北京队“收留”了她。到北京后她觉得生活上不太习惯，一年后动了去上学的念头，不过此时又有一个新目标吸引了她：第二年北京亚运会首次设立女足比赛，按中国女足的实力，稳拿第一，她想这个冠军没拿过，应该争取，于是又留了下来；1991年女足有了首届世界杯赛，打完后她又想“歇”了，可这么些年没有在国外正儿八经地生活过，于是去了日本；1996年女足首次列入奥运会比赛项目，这是头一回，该接着踢；1999年世界杯赛后，美国又搞起了女足大联盟，这可又是新鲜事，于是她去美国踢了两个赛季。“这是‘命’吧，我总想打以前没打过的比赛，”她这样说道，朴素的想法里饱含着她对足球的热爱，以及“川妹子”固有的好胜心。

　　三

　　多年在外奋斗，温利蓉说：“经历了很多事情，好些都记不太清了，但这些年我有两件事一直没忘了：一是要有个家，二是要有个孩子。”

　　13岁离开家庭，独自在外闯荡，温利蓉对于亲情、温情更加渴望，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的家，这个念头一直萦绕着她。2001年4月，在备战悉尼奥运会集训的间隙，年已32岁的她终于穿上了婚纱。丈夫梁悦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是采访足球近20年的资深记者，至于两人是如何对上象的，他俩至今秘不示人，但梁悦“近水楼台”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不过当时他们的新房倒实在不值一提，水泥地的厅里放着好几个大箱子，因为新娘要随时准备出征。

　　那几年，夫妻俩聚少离多，用温利蓉的话来说，“我在国外踢球赚的那点钱，几乎都贡献给了国际长途电话了。”为了妻子钟爱的事业，梁悦也付出了不少，两年前温利蓉的父亲去世，当时她正随队在德国比赛，是梁悦帮着温利蓉的哥哥、姐姐料理了老人的后事。在美国大联盟踢球时，梁悦还当了半年的“陪踢”。

　　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尽管年纪不小了，但温利蓉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从没动摇过，用她的话来说，“我就从没想过没有孩子的家庭会是什么样的。”很快，温利蓉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温利蓉是在打完了前年底的亚洲女足锦标赛后正式退役的。去年2月，她成为中国足协女子部的一名工作人员，也算是“专业对口”。

　　尽管已经远离了一线，温利蓉的心还是牵挂着昔日共同奋斗的姐妹们。这段时间，除了在电视上评论女足比赛，温利蓉还在一家网站上评球。见她近来如此高频率地出“名”露“脸”，有朋友关心道：“你可得悠着点儿。”“幸亏比赛大多是在北京时间上午举行，否则我真是有点吃不消了。”温利蓉说。

　　这是一段被钟爱的足球包围着的时光，但也是艰难的时段。要正常地上班，要看球、评球，还要一个人去医院作定期检查，因为丈夫不在身边。加上这次去美国，梁悦已是采访女足世界杯的“四朝元老”了，比温利蓉还多“打”了一届。只能通过电话，梁悦经常问候一下有孕在身的妻子。

　　四

　　或许是由于角色的转换——从国家队队员到足协官员，温利蓉谈起正在美国参赛的中国女足，措辞比较谨慎。就在不少人对中国女足本届比赛的表现颇有微辞时，凭借着对昔日队友的深刻了解，她以饱含感情的语气，轻轻地说道：“她们尽力了，挺不容易的，真的。”

　　对中国女足的未来，温利蓉充满信心。处在她目前的岗位上，她也有理由充满信心，因为亲身参与了年轻队员的培训工作、参加了举办多次的女足训练营，温利蓉感到，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个人能力、对足球的认识，现在的年轻队员比我们同龄时要高出很多，再加上中国女足一直在坚持着的艰苦奋斗精神，没有任何理由失去信心。驻京记者王亦君(本报北京今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