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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年10月3日，美国波特兰市，PGE公园球场，中国女子足球国家队于此被加拿大队以1比0击败，在本届女足世界杯赛上走到了尽头。这也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相信不相信，这支曾被誉为“铿锵玫瑰”的球队今天终于完全凋零。

　　见证凋零之球场·球迷

　　古老的球场是见证地。

　　PGE公园体育场是上世纪20年代的建筑物，显露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看台上仍旧矗立着钢铁立柱，使人看不到完整的球场；后排的观众席还是长条的木板凳；大屏幕上的计时表到了90分钟就“气数”到头，再也表明不出补时的分分秒秒。

　　只是涌入的几万球迷给这个老气横秋的球场注入了万种活力。当地的华人以彩旗、标语和划一红衫亮出一个方阵，打出的口号杀气腾腾：“该出手时就出手！”

　　但是为加拿大队助威的观众更多，他们呐喊呼啸、鼓掌跺脚，不仅为他们的球队打足了力气，也给颇为偏袒加拿大队的美国裁判们壮了胆。

　　当中国姑娘们无力回天时，华人球迷方阵里还舞出一条长龙，上上下下地兴风作浪，赢得了满堂喝彩。

　　这些黑头发、黄头发的球迷们是见证人。黑头发的叹息连连——

　　“我们压着她们打！”

　　“我们的运气不好！”

　　“我们的姑娘老了！”

　　黄头发的连连欢叫——

　　“打败中国队！”

　　“我们赢了！”

　　“我们是冠军！”

　　忧的悲的和喜的狂的在90分钟里见证了中国女足被加拿大队打败了。

　　见证凋零之教练·官员

　　中国足协新任的副主席薛立举着一面五星红旗。她站着，高喊加油。在看台上她是一个醒目的亮点。中国女队进场时，老帅马元安在教练席前仰头瞥见薛立，两人笑着挥手致意。这是他俩唯一的上下交流。开赛不久，加拿大队攻入一球，薛立坐了下来。她一直紧张地观察场上的战况，她的焦虑也一直写在脸上。而老马也一直没转过脸，只是在终场后他才转过身，他是在安慰他那些失声哭泣的旧部。老马此时像个慈祥的老爷爷，轻轻地拍打抚摸他的孩子们的肩头。

　　主帅马良行是握着一册笔记本跨进球场的。90分钟里他太平静了，仿佛他是来观摩别人指挥的一场鏖战。即使他走到场边指点一番，也能从手势上看出他是在要求加强防守。当下半场快结束时中国队获得了一次角球，他还急急忙忙冲到边线呼喊招手，让几个想压上前场的后防队员退回来注意保护。是我们领先还是对手领先，马良行的临阵布兵真是玄妙无穷。

　　中国足协的另一位副主席南勇在比赛中始终端坐在马良行一侧。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南勇被人簇拥着，他回答问题的声音很轻，许多记者侧着脸、竖起耳朵在仔细倾听。他说得很原则、很辩证：“从这一方面看……从另一方面考虑……”

　　一个听不清楚南勇说话的当地华人记者挤出人群，他似乎不怕得罪足协官员，他大声埋怨道：“不是队员的错，不是教练的错，是你们上面的错！球队这么老化了……”他很快被周围的人挤走了。

　　不管怎样，同样辛辛苦苦受着煎敖的教练与官员也是目睹自己失败的见证人。

　　见证凋零之球员·记者

　　下半场开始，孙雯招呼同伴们，她笑着，笑得很轻松、很自信。这使看台上的球迷很宽心。几个已经喊哑了嗓门的拉拉队员因此而快乐了一阵：“肯定能追回来！孙雯进一个！白洁也进一个！”

　　孙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她的左膝被包扎住一大截，她蹒跚地走出来，她留给人们最伤感的一句话是：“这是我的最后一场球赛……”看不出她哭过。但足协的官员后来告诉记者们：“全队在休息室里没有一个不哭的！”

　　白洁开始并不想与记者们交谈，但她被一个官员一把拉住，于是她被人也围上了。其实说围也不太妥当，球员们是站在栅栏的里面接受采访的。一个球员面对几个记者，一人提问，大家分享。不一样的媒体上出现一样的稿件，出处在此。

　　国内记者们去美国采访的有百人之众，阵容可观。现在中国队被淘汰出局，使很多老记没有了方向。

　　“中国队回家了，我们干什么？”

　　“我们也回家。写那些美国队德国队加拿大队的，谁看？！”

　　麻烦的是大家都率先订了返程机票，时间都乐观地定在10月中旬。现在是应了那句“天留人不留”的老话，留也难，不留也难。几个心理素质强一些的，先去写稿。一群年轻的，呆呆地坐着、站着、蹲着，骂一通马良行：

　　“总是用老的，怎么不输球！”

　　“老是9号、7号、16号、20号，像是买彩票的，中了一次奖，邪门了，连换个号码都不会！”

　　总算有人叹口气说：“总算也见证了历史……”

　　大家就这样成了见证人，不是成功的，而是失败的。

　　在PGE公园球场，在美国波特兰市，在2003年10月3日。

　　图／新华社作者：本报记者徐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