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动静

　　巫昂

　　我们坐在一群来自附近村子的农民朋友中间，观看一周一度的赛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广州的赛马场会被忍无可忍地改成汽车交易市场。我们下决心去之前，主要是为了看马，

其次是为了看风景，要是马长得漂亮，风景跟俄罗斯一样开阔靓亮倒也罢了，但最后看到的是一场社戏，如你所料，所有的群众体育运动，都要从基层抓起，尽管有北京电视台的转播车颇像那么回事地停在附近，还是阻止不了人群的稀拉，跟马场建筑物的临时搭建，显示成绩的都不过是一台小电视，大家在仰着脖子乱看的过程中，那电视鬼片一样闪了几闪，弄得那成绩也像伪造的一样。

　　那些骑师倒也勤奋，其小巧的屁股撅起的程度，跟真的一样，马的名字都起得很印第安人，比如虚荣膨胀、一切由他、代理先生、流氓法官，看那名字难以预测马的特征，因为我看到集邮家，是一匹非常不爱收藏什么的狂野黑马，而邦德先生看起来挺家常的，估计没什么高超的性技巧。

　　正当我仔细看马时，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闲置骑师，猛地跑到观众席间，冲着一个长得十分每周必来的小伙子耳朵边，小声喊叫：4号、11号和13号，因为他衣着夸张还管人家要十块钱，闹得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纷纷给这三匹马投注，最后出来一个意外结果，于是小伙子他爹，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头，开始走来走去大声骂那骑师，但没过一会儿，我在望远镜里观察到那老头正给骑师点烟，态度颇为恭敬，好像两个人达成一项超过十块钱的神秘交易。

　　我在赛马场看到契科夫小说里常常描绘的世俗场面，肥美的村姑少妇带着瘦得跟猴精一样的孩子，到处晃悠，有些孩子是来这里学走路的，路很泥泞小孩不太甘愿在那么差的场地上开步走；几个老外，多数是带着仁慈之心来拍观众的，他们几乎不看赛马现场，而是观察我们人民脸上先富起来的表情。期间，另有一个跟老外相关的插曲，马场的一个保安在栅栏边突然晕倒了，大家都习惯性地远远看着他晕倒的过程，然后某位高大老外首先奔过去搀扶他，但很快，马场的保安负责人也跑过来了，他是来抢人的，把老外近乎粗暴地推开，好像很怕这样的好人好事被友邦人士夺走。

　　余下的人，都在忙着投注，跟办公室一样繁忙地传递着小道消息，但通常被认为奖金最多的最后一场，A项总奖金也不过几千块，B项则已逾越三万的鸿沟，光那每周必来的小伙子，就挣走了五百块，所有妄图一口气吃成胖子的妄想家，都骑着一辆烂摩托或自行车来看比赛，他们散去的时候，马场外的泥路扬起高高的灰尘，那些在马场里胡乱成长起来的肮脏而邪门的小赌徒，冲自己肥硕的母亲扮了一个鬼脸，转眼之间，消失在田埂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