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上出现那种表情，那种近乎谄媚的表情；也从来没见过他的那种状态，双手捧着数码相机诚惶诚恐地拉着别人合影。

　　但是这一幕真的出现了，在龙马大战之后，他拉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卡洛斯合影，卡洛斯先是躲了一下，然后脸上带着些微的不愉快在镜头面前僵笑。我有些后悔没有去现场看球，如果不是电视镜头的放大，也许这一幕我不会看得那么真切。

　　也许卡洛斯把已经换上便服的他当作了一个冲进球场的球迷，也许这个小个子巴西人已经忘了身边的这个“球迷”就是上半场在场上的龙队主力，更不记得这个人曾经与自己在世界杯赛场上同场竞技。

　　而他，杨晨，一定已经得到了和六大巨星的合影，他比观众席上的所有球迷都幸福，比工体外还在等候的球迷幸福，更比整晚守候在北京饭店门口的孩子们幸福。不幸的是，他是个职业球员，是我们的国脚。

　　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样谄媚的表情，那黑黑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刚毅，甚至连笑都很少，总是酷酷的样子。

　　当他在世界杯预选赛披着血衣在球场上拼杀的时候，我感到骄傲；当他在德甲进球的时候，我也兴奋不已；当他从德甲到德乙、失意留洋的时候，我仍在心里默默支持他，相信是金子一定会发光……他曾经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在那个现在想起来朦胧浪漫的学生时代，在身旁的女生都在叫喊着要嫁给他的时候，我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当一名足记，亲眼看看他，亲自采访他，亲手写一篇他的报道。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已经不再是足记了。

　　那个晚上如同梦境，工体的草皮在齐达内带球的映衬下居然也散发出绿油油的生机。也许在若干年后，小贝会倚在卧室的窗口对布鲁克林回忆道：“曾经，在那个遥远的东方，我站在那个球场中央对那么多的中国人挥手，他们是那么喜欢我。”而他只能对自己的孩子展示：“我踢了那么多年球，看，这是我与六大巨星的合影。”

　　这应该是我关于他的第一篇正式见报的文章，但没想到却像一篇祭文，一个为了忘却的纪念。

　　刘静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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