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范进中举

　　曼谷亚运会以后，晴光又随日本队去瑞典比赛。12月赶回东京，参加全日本乒乓球锦标赛。

　　我带着嘉嘉从熊本也来东京，参赛女单和混双两个项目。我的比赛日程排在前面，他

就先负责看着嘉嘉，在东京武道馆的后排位置上，摆开了玩具地摊。

　　我和川岛的混双，虽然练习时间不长，但两个人的双打技术都不错，加上拼劲十足，一路冲杀，战胜了几对好手，跌跌撞撞地，居然得了冠军。虽说日本的乒乓球水平比不上中国，但全国冠军绝对不是容易到手的，除了实力，运气也很重要。

　　老天总算是照顾了我一回！中国的范进，终于在日本中举了！

　　我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围绕着我旋转；暗淡的人生也显得光明灿烂，成功的滋味太美妙！

　　从4月正式加入寿屋球队，大半年时间付出的艰苦努力，自己最清楚。

　　3岁多的嘉嘉放在保育院，傍晚连去接他的时间都没有。保育院到球场，开车不到十分钟，但阿姨们让他跟着巴士兜一个大圈，等其他小朋友都回到了家，才最后将他送到乒乓球场。

　　我每回都担心，嘉嘉呆在车里的那一个多钟头，冷气开足了，他会不会着凉？会不会觉得无聊？对幼小的他，充满了内疚，觉得自己为了找回自尊，就顾不上善待他了。

　　嘉嘉一到球场，我就热好准备好的饭菜，让他一个人在社员吃饭的房间里，边看电视边吃饭。他从小不好好吃饭，所以极瘦极弱，而忙着练球的我，更没时间去盯着他了。

　　放弃照顾孩子换来的训练时间，令我无比珍惜；孤单、寂寞和以往所遭遇到的冷漠、轻视，在飞舞的汗水和极度的疲劳中，得到暂时的缓和和忘却。我不再失眠，无暇回顾过去、担忧未来，连感情上的失败也不去深究。在实实在在的每一天里，忙得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显得平衡，你忙我也忙，你冷淡我也冷淡，既然得不到对方的关怀，我也学着视而不见。

　　刚开始恢复训练时，我对他说：“给我一年时间，我要为自己活一下。”

　　他笑笑：“好啊。”像任何时候一样，不把我的话太当一回事。

　　而他绝对没有料到，我当真调整了彼此的位置。我将家务尽量地压缩，不花太多时间购物、不打扫卫生，更不再看电视，连书也不看了。忙过一天倒头便睡，不再像以前那样冲他发牢骚，变得废话一句也不多说。我以年轻时从未有过的热情和干劲，集中精力不放过每一天的练习和每一次比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好地干，别让人永远地看扁了。

　　姗姗来迟的胜利，多少带了点辛酸……混双比赛结束后，晴光的男单进入后几轮的激烈竞争。他战胜涩谷、田崎等好手，进入决赛。赛前，生田把他叫到隔壁，两个人嘀咕了半天。

　　我们的混双获胜，也许对他产生了一些压力，我希望他不要受此影响，打好明天的决赛。

　　日记摘选（1998年12月25日）

　　晴光3：0胜德村，连续两年夺冠。

　　一直非常紧张地为他加油，当他20平以后，终于赢了下来时，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嘉嘉从他的背包里，拿出小毛巾，递给我。

　　我的好儿子，妈妈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妈妈永远不忘你今天的可爱模样。

　　川岛和阪本急急忙忙地跑来，抱嘉嘉到场地去祝贺他爸爸。他高兴地接过嘉嘉，亲他的小脸，嘉嘉又开心又有点害羞地笑着……

　　接着是记者会见。我们在空旷的场地等他。因为除了他和生田明天回熊本以外，剩下的川岛、阪本还有我和嘉嘉，都得按计划坐当天下午的飞机回去。

　　加上阪田爱拿的女子单打冠军，小小的熊本，拿走了这次全日本五块金牌中的三块，我们夫妇占了两块，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在赶去机场之前，至少该向他祝贺一声，并在这值得纪念的地方留几张影。

　　记者会终于开完了。我迎向他，跟他握手。他的眼光散漫，越过我，投向我模糊的身后，没有要与我分享的喜悦。

　　我有点扫兴、无趣，勉强照了几张相，便离开了东京武道馆。一路上，几个人都在发牢骚。时间安排得这么紧，赢了球，应该留下来一起庆祝嘛。

　　第二天，应该是回家的时间了，不见人影，打电话过去，说正和生田捧着奖杯，到菊阳店报告去了。

　　不满一下子爆发：“你和生田两个去报告？我和川岛也是冠军，要去就一起去嘛。”

　　当晚，我写了辞职书，准备明天去本部，向社长和常务们汇报成绩时，递上去。

　　为自己争口气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不用再干下去了。对我，对嘉嘉包括晴光，都是不坏的选择。但我重回球场，县乒协和寿屋，都是希望我为明年的熊本国体出力，这个时候不干了，一定会让他们为难的。我这样做了，合不合适呢？

　　在去见社长前，我要生田和晴光向我和川岛道歉。

　　他们胆小怕事，果然假笑着，无可奈何地向我们表示，做事考虑不周了，以后注意。

　　辞职书留在了包里……

　　其实，撇开呕气和对乒协、会社的顾虑，我确实应该放弃这第二次运动员生活，多为嘉嘉着想一点。

　　我自责，我的母爱，没有能达到无私的程度。

　　8 熊本未来国体

　　原以为夫妇双双夺得全日本冠军，可喜可贺。如此折腾一番，反弄得极不痛快。我有些后悔，本来有所好转的关系，一下又僵住了。

　　忙了一年，终于有了几天休息。我开始打扫屋子，写贺年片，准备元旦的食物。晴光却开始发高烧，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我陪他到医院排长队、拿药打针，照顾他吃饭、换衣忙得眼冒金星。他却一边打哆嗦一边说：“身体最重要，身体最重要。”对我充满仇恨。

　　新年刚过，就要打日本顶级12强赛，他大病初愈，第一场就输，更加迁怒于我。好在接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国际国内比赛，我们缺少争吵的时间。

　　熊本国体越来越近，全县上下气氛热烈。

　　除了代表公司外出比赛，乒协的集训次数也越来越多，并准备到广州进行一周时间的训练和比赛。

　　在出发的两天前，嘉嘉又开始高烧不退！原来说好，让他到女队教练大石家去住几天的，这下行不通了。我左思右想，决定让他住院。把他安顿好，吊上点滴，我才通知大石。

　　第二天，他和太太来医院，一脸为难。

　　叫我重新当运动员的，有他一份，我没少为他出力，也没少给他添麻烦。他的太太也被动员起来，帮着照顾嘉嘉。

　　但这回却不干了，第一句话就是叫我别去广州，留下来看孩子。

　　我争辩说嘉嘉病得并不重，让他住院，是为了不给她，也不给乒协添麻烦，同时我也能好好地练练球。

　　她说我太狠心，孩子生病，是轻是重，当母亲的都得守在他身边。

　　当晚，看着嘉嘉香甜地睡着，我回到家里，收拾行装。给正在欧洲比赛的晴光留了张纸条，他要比我早一两天回熊本，让他去接嘉嘉回家。

　　再回到医院，已是凌晨。在嘉嘉的枕头边，放好他要的玩具和写给他的信以及一些相片，他睡得很安稳。

　　这次生病，全是我们照顾不周而起。他在宫崎的体育馆里，满头大汗地疯玩了三、四天。我们忙着打全九州锦标赛，顾不上照料他的吃喝起居。从长崎一回到家，当晚就病了。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拖着幼儿四处奔波的选手生活，令我非常地消瘦苍老，而孩子的体力更是无法支持得住。

　　无法挥去的内疚和担心，使我心情沉重、沮丧，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

　　为了打好一个并不能带来具体利益的比赛，牺牲自己的时间、爱好，无视感情生活上的困惑，这回，连生病的孩子都置之不顾，我是不是疯了？

　　这一年来，对于乒乓球的热爱和痴迷，竟达到了空前未有的程度。

　　在广州的一周时间，除了埋头练球，就是想嘉嘉。

　　我是个自私、不称职的母亲，我无法原谅自己。

　　大石太太的话是对的，留在嘉嘉身边，才合情理。

　　费时一个月的家信

　　姐姐：

　　你好！刚从宫崎回来。

　　今天早上6点起床，8点从旅馆出发到体育馆，一直比赛。

　　今天是单打，淘汰赛，赢了就不停地往下打。我和晴光都打进决赛，结果他得冠军，我得女单亚军。比完赛，收拾东西，拿起行李，坐上公司的巴士，先送他到宫崎机场。他直飞大阪，去欧洲。然后我们回熊本，到家是晚上7点左右。

　　本来我是计划让你和小宝也一起去的，旅馆都定好了。这样的日程你们可能吃不消，但我还是希望你体验一下。

　　尽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于自己的粗暴态度，再次向你道歉。

　　你走之前，我的腿在训练中拉伤了，开始还不觉得怎么，以为过几天就会好的。

　　那天送你们，大包小包的。我看着你们的飞机起飞，觉得我的最后一点亲情，正在离我而去。

　　回来后，嘉嘉发烧又背他去医院。看完病，想再背他上楼，脚就开始痛得迈不上楼梯了。后来就一直没办法练球，天天跑医院。

　　去宫崎前，我表示这回是不能上场比赛了。团体赛就让她们自己去打，双打开始前，我对配对说，实在动不了了，我们就只有弃权。然后就单腿上去比赛，一场一场地，居然打了个冠军。接着的单打，也得了个亚军。

　　我很少和你谈球。

　　你不是问我，进公司打球，没有什么收入，你为什么还要打呢？

　　我有我的自尊和所谓的事业心，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天赋或是具备什么了不得的能力，但我希望自己能下一点功夫在同一件事情上，吃点苦，受点累也无所谓。

　　讲这些，你会以为我在教育你。

　　不是的，人各有各的活法，我尊重不同的生活方式，完全没有要求你应该和我一样才行。

　　我不过是想，让你来看看，想让你知道我的活法，不要凭想像来猜测我的生活，以至于心中总有那么多的不平衡。

　　如今，我们远的，不是地理上的距离，而是心理上的距离。

　　三十多年来，不敢期望亲人的太多依靠，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物质上。

　　我带一顶打满补丁的蚊帐和一只漏了的瓷碗，离开桂林，走到今天。跌跌撞撞，满身伤痕，却发现自己因此而坚强起来。

　　发生过的事情就无法抹消，人有时想逃避，不去正视，但最终发现记忆犹在。经过了许多，我终于感到一点心灵上的自由，可以比较心平气和、客观地谈起过去。

　　今天已是4月13日，一封信拖了一个月，都没有结尾，以至犹豫得不知是否该发出去。会不会又一次伤害到你了？

　　代问姐夫好。并且希望他以后别称我们为伟关一家，更别叫我绢子夫人之类的。就像以后，我不会叫你玛丽或者叫他大卫什么的。

　　祝：好！

　　小娟

　　1999年4月13日

　　两性学堂--关注两性健康 学习两性知识
　　新浪邮箱雄踞市场第一 真诚回馈用户全面扩容
　　新东方口语听说速成 2004考研名师授课 司法考试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亲密接触，激烈搏杀，包你爽上“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