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德国，斯图加特，第四届世界田径锦标赛刮起了中国旋风。刘东获得了女子800米金牌，曲云霞获得了女子1500米金牌，王军霞获得了女子10000米金牌，创造了中国田径史上的奇迹。她们都来自辽宁，她们的教练是一个当时还默默无闻的中学体育老师——马俊仁。他的名字自此名扬海内外，而他率领的这支辽宁女子中长跑队也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马家军。弹指一挥间，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里，当年这批跑不死的姑娘们今在何方？记者飞赴大连和沈阳，作了一次寻访……

　　享受每一天生活

　　王军霞：30岁

　　已婚一子

　　居住地：沈阳

　　就业状况：读书

　　其实，用什么形容王军霞都不为过。从成绩上来说，这位万米世界纪录保持者、欧文斯奖获得者，无疑是中国体育史上，迄今为止最出色的运动员。

　　王军霞现在的家安在沈阳市郊的高档别墅区——信盟花园。这里每平米的房价大概在8000元左右。王军霞在信盟花园有两套别墅。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正式宣布过退役。”但是事实上，从亚特兰大奥运会结束后，王军霞就再也没有练过。“每次我一跑步，就有人问我是不是要复出，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好。想过复出，但每次总有些事牵绊着我。”王军霞目前还在人大法律系就读，不过因为结婚与生孩子，把学业暂时耽误了。

　　王军霞的爱人以前是踢足球的，现在开公司，儿子刚过完2岁生日。谈到马俊仁的时候，王军霞想也没想就答道：“教练有很多种，我认为马指导是属于那种过于严厉的教练。他不太善于调节运动员的情绪，缺乏与队员的沟通。我想，这是马指导今后需要改进的地方。”

　　谈起当年离队的那段往事，王军霞巧妙地引用当时报纸上的话说：“在那种环境下，出走是迟早的事。”

　　“不管对与错，路是自己走的，我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我现在希望能享受每一天的生活。”

　　没有马导，就没有我

　　曲云霞：32岁

　　已婚一子

　　居住地：大连

　　就业状况：体育老师

　　曲云霞仍保持着清瘦的身材。曲云霞是当年那批马家军中最年长的，心地也是最善良的，可能因此而被马俊仁任命为队长。“可我也是当年被马导打得最多的人。”问她怎么想的？她反问，没有严厉的马导，有她今天吗？有当年马家军的辉煌吗？当然，她不否认，有些事马导做得过头了，“但是，教练打打队员，在体育界是很普遍的。”

　　集体离队的那次，曲云霞最后没有随大流，一方面原因就是为了当时在基地里工作的父母。另一方面原因是她认为教练与队员之间这样处理问题不太妥当。

　　在东北财经大学读了两年书毕业后，曲云霞留校当了体育老师。现在每周三天去学校，日子相当清闲。学校里时常会碰到要她签名的同学。她还很自信，如果要跑3000米，她的那些学生都不是她对手。不过，有一个学生除外——马俊仁的“次代弟子”董艳梅现也在东财读书。

　　儿子已经一岁半了，曲云霞特别喜欢他，“因为他很乖，从不吵闹”，这点看来是遗传母亲的。曲云霞的丈夫是大连市公安局的警察。

　　出走改变了命运

　　张林丽：29岁

　　未婚

　　居住地：厦门

　　就业状况：派出所

　　那次马家军集体出走时，张林丽是第一个进马导房间的。平时一向温文尔雅的她，那一刻是显得那么严肃与沉着。从那一天起，张林丽完全变了，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张林丽是个不简单的女孩，甚至，她觉得在某些方面要超过王军霞。“都是苦难史，有什么好提的。”张林丽承认，“我至今对马导当年的做法还是表示不满。”她说，一生中迄今为止，做得最正确的一项决定就是当初下定决心离开马家军。

　　1996年的秋天，张林丽与马宁宁毅然去了厦门大学国际贸易系。读了四年书后，她们又补读了半年英语才毕业。毕业后，张林丽很顺利地被学校推荐到现在的单位。

　　本来，张林丽今年春天就要结婚了，但是因为非典，所以仪式放在下半年进行。她的爱人就是她在国贸班的同班同学，现在厦门国贸工作。

　　我现在脾气很坏

　　刘丽：30岁

　　已婚一女

　　居住地：沈阳

　　就业状况：家庭主妇

　　说起来，这些人中刘丽目前的生活是最艰苦的。因为她的爱人也没有固定工作，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她一家住在一套月租只有300元的一室一厅老房子里。凌乱的家中，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惟一显眼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张刘丽参加国际比赛时的大幅照片。刘丽是马家军中第一个拿到世界冠军的队员，那是1990年保加利亚世界青年田径锦标赛女子800米。

　　刘丽是队中为数不多的城市户口，从辽大毕业后就失业了。从此，刘丽就在找工作的漫漫路上长跑。然而，至今无业。

　　在退役下来的8年中，她有好几次想“重操旧业”，但是，一想到过去的那份压抑，她又马上打了退堂鼓。对于六年的马家军经历，刘丽与吕亿一样，都很在乎。“那可是我们的一种荣誉。”但是，刘丽也承认，压抑了六年之后，现在的她，脾气变得很坏，是变本加厉的那种坏。“好在我老公很照顾我，很多事都让着我。”刘丽老公以前也是辽宁省田径队的，他们的将来令人担忧。

　　现在做点小生意

　　吕亿：31岁

　　未婚

　　居住地：沈阳

　　就业状况：业务员

　　吕亿完全是一个模特的胚子。可惜，我不是模特经纪人，她也只是一个帮着开建材公司的朋友跑生意的业务员。“那是一段……”吕亿的话说不下去了。

　　吕亿穿着一件牛仔服，两根细细的耳环，随着她的每句话而轻舞飞扬。她给自己“包装”得很洋气。

　　两个月前，辽宁省电视台放了一段十年前马家军的纪录片。坐在电视机前的吕亿，简直不敢相信电视机里那个黑乎乎、浑身湿透、不知疲倦的“小男孩”就是自己。“真难想象，当时我们这批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吕亿1999年毕业后，也没有找到工作。但她去了南京，和朋友做一些小生意。两年后，生意做不下去了，吕亿只好返回沈阳。在南京，她见了一次马俊仁。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马俊仁。

　　公认美女最低调

　　吕欧：26岁

　　已婚一子

　　居住地：鞍山

　　就业状况：财政局

　　吕欧是马家军中公认的美女，可是她通过队友说：“没什么说的。”

　　吕欧前四年生活轨迹与吕亿、刘丽、张丽荣一样。从辽大毕业后，她没有找到工作。在沈阳呆了一年多后，回了老家鞍山。后来吕欧的家里帮她在鞍山市财政局找到了一份工作。目前她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

　　吕欧的最好运动成绩是七运会时，打破了3000米世界纪录。但10分钟后，她的纪录被第二组的队友们再次改写。

　　无奈去了日本

　　张丽荣：31岁

　　已婚无子

　　居住地：东京

　　就业状况：打杂工

　　张丽荣与老公宁礼民目前在日本东京打工，无法联系上她。通过其他几个人，打听到她退役后的大致情况是：走投无路去了日本。

　　从辽大毕业后，这位马家军中长得最矮的队员，同样没有找到工作。她的老公宁礼民也是马家军一员。当年她们集体出走那天，宁礼民就在队中，也是当时惟一的马家军男队员。宁礼民也没有工作。两年前，张丽荣变卖了所有家当，只身先去日本，边读书边打工。今年初，宁礼民也跟着去了。

　　最大梦想是工作

　　王媛：26岁

　　已婚一女

　　居住地：沈阳

　　就业状况：家庭主妇

　　马家军集体出走的九个人中，王媛最小。马俊仁后来也说，九个人中，王媛是最可惜的一个。七运会上，王媛打破了女子青年800米与1500米两项世界纪录，至今，她还保持着女子青年800米的世界纪录。

　　只有王媛与王小霞是九个人中离开后又回到马俊仁身边的队员。八运会后，王媛退役，进入辽大法律系学习。1999年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2000年，王媛结婚，爱人是沈阳某分局的刑警，女儿现在2岁半。

　　“我爱人特别喜欢看体育，什么乒乓球、篮球的。可我，看到体育就讨厌。”她说：“现在这么讨厌体育，是因为当年老马在管理上对我的伤害太深。”王媛现在最大的梦想是工作。“就这么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想当体育老师

　　王小霞：27岁

　　已婚一女

　　居住地：葫芦岛

　　就业状况：家庭主妇

　　在出走的那批队员中，王小霞是惟一一个后来主动向马俊仁表示要回队的。

　　当初走后悔吗？“有点后悔。”为何后悔？“因为荒废了一年，一年没好好练。”王小霞是这批人中最后一个进马家军的，大概是在1992年下半年。“其实，当时我已经习惯了马指导那种严格的训练。”

　　王小霞退役后，尽管没有读过一天书，但她还是拿到了辽大法律系的毕业证书。结婚生女后，王小霞随丈夫到了他的老家葫芦岛的农村。爱人周世伟以前也是辽宁省田径队的，现在在沈阳体院葫芦岛分院当长跑队教练。而王小霞到现在还没有工作过一天，她的愿望是当个体育老师。

　　惟一没被打过的队员

　　马宁宁：27岁

　　已婚一子

　　居住地：厦门

　　就业状况：记者

　　马宁宁是那批马家军队员中，惟一一个没有被马俊仁打过的队员。她与张林丽也是两个当年离开马家军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马俊仁的队员。马宁宁说：“当时我的成绩正处在上升阶段，如果再练下去，我是很有希望的。但是，当时马导的一些做法，真的是让我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尽管他从没有打过我。”

　　马宁宁2000年大学毕业后，马上结了婚。老公是浙江绍兴人，去厦门做生意十几年了。生完孩子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马宁宁进入了一个陌生的领域———新闻。目前马宁宁是福建法制报厦门通联站的首席记者，副站长。

　　仍在干老本行

　　刘东：31岁

　　已婚

　　居住地：大连

　　就业状况：教练

　　这些人中，刘东的消息是最少的。因为她是后进队的，所以与其他队员的关系都一般。不过，刘东倒成了马俊仁的接班人，她目前是新马家军的教头之一，辽宁田径队中长跑组的教练。她的爱人崔会也退役当了教练。夫妇俩目前都住在马家军的新基地，马俊仁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在无数荣誉的背后，马俊仁的管理方式，也是人们长久以来思考的一个沉重话题。今天，仍有许多人看好马俊仁，期望他能够带出一支成绩优秀、作风顽强的新马家军。待着东山起，再听马长啸。咱走着瞧。(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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