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该说些什么呢？

　　今夜，星斗满天，而我，却不会和你在一起。也许，我不会怀恋，抑或，我还是思念。

　　昨天，你的一抹芬芳给予了我难以企求的热切与张扬，而今，无声的天际没有流星滑落。静寂无声中，我在倾听，我在想念，我在吟哦——一如往昔的夜夜夜夜。我在等待那郁金香一般的晨曦，我在等待那郁金香一般的天籁。那时，为之荡漾的天穹，就会象清丽的水粉铺开尘封已久的丹青，就象沧海桑田的树杪林间织就温馨的清歌曼语，就象一群飞越重重海浪返家的归鸟，一路风尘里倾诉着无尽的浪漫童话……那晨曦包容了一切，它将挥洒万里奔波的饥渴，它将负载日思夜想的悸动。

　　可是，恰似郁金香憔悴的容颜，你最终却化做一片橙色的孤帆，悄然随风远引。花，一片，一片，一片，如同泪滴。今天所有的泪眼朦胧，从新掩映你绰约的心影，所有的企盼，重归再次等候的梦境。你跋涉的回环曲折铿锵逝去，激越在你心绪中深切的起伏跌宕也戛然而止，一切的热望最终消溶于冰凉清澈的悲情，只留下一场啼笑皆非的梦魇，让我无言以对，无力回忆。其实，我知道，你已经做得足够，也知道，这鬼使神差的点球不应是责备你的借口。我也早已懂得了解与体会，身为荷兰球迷，一个痛并快乐者，本来就要学会忍受一切为无奈所苦的悲哀。

　　而今，你依然驻守着沁人心脾的温柔，正如26年之前的今夜。那天，你一走来，便让绿茵嗅到一抹独有的芳菲，可那时的你，或许还绽放着勿忘我一般的桃面、丹唇、柔膝，没有人相信，你青春的胸腔涌流着生命的深泉；没有人相信，你柔弱的外表下是怎样恢弘的意志和炽热的感情。不过，你做到了，你赢得了自尊和自我，从此世界足坛的天空闪耀着荷兰不坠的星辰。——可是，西德龙虎奔腾，风烟正举。74年，不属于你。但那时，你不会因为迷茫而沉醉，你的年轻依旧盎然。78年，还能对你再要求些什么呢？还能对你再说些什么呢？你已经为欧洲赢得了光荣。流淌在安第斯山脉与潘帕斯草原之间的图腾，大自然的钟情于偏向与另一番难以雕琢的精髓，于是你的诗情画意黯然沉默——78年，依然不属于你！90年意大利之夏，三剑客携着两年前的雄心，似乎那时将是橙色军团成就霸业的最佳时机，可是星垂平野，月涌大江。你的天空恢廓苍茫，寂寥的天籁只有一代天骄范巴斯滕的苦吟——90年，还是不属于你。94年，在你告别那片足球失乐园的最后一分钟，尤尔金霍一纪神来之笔破空划过，犀利冷艳，你的瑟缩冰凉即使那时的骄阳如火也不能融化——94年，为什么又不属于你？！98年，不堪回首的98年。莎士比亚都说过：“可怜的受伤的名字，我的胸膛将是一张供你养息的眠床。”托马斯·哈代尚且能把它慰藉给圣洁的苔丝，可又有谁能拘一张眠床，以抚平你莫大的哀伤？没有人，似乎永远也没有人，惟有依然守望的你。

　　看来真得“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不会苍老的郁金香总是宿命一般地无声步入残阳。又或许荷兰足球从出生之日到今天，始终未曾摆脱欢欣与失落的同行。哪怕这无奈的同行，已经继续了整整30年。30年的守侯啊，30年的悠长。这种滋味，不同于巴西从70年到94年的涅磐重生，不同于西德从74年到90年的吐气张扬，更不同于英格兰、意大利、阿根廷、法国的生命里，至少又过春色郁郁，绿意汤汤。荷兰没有享受到这份生之葱茏，行之盎然。依然独守着昂扬的寂寞，咀嚼着难奈的凄凉。可是，郁金香的生命依然要继续，即使它似乎还未曾开始。或者所谓春天，就在前方眺望，如同灯塔，纵海枯石烂，也矗立依然。或者所谓希望，便在蓬勃生春，终究不会消散。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