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们多次讨论过足协和足球舆论的寄生性，即他们利用从传统体制承袭下来特殊地位，在足球市场上竞相食利，同 时排泄着种种污移污染中国足球。近两年来，我们不断地看到这两只肥硕的大虫子你争我夺，为了抢得号令天下的独家垄断权 力，竟不顾早已在私下里达成的“一家人”的共识，时而姑嫂勃蹊、阴招损招迭出，时而撕破脸皮、不惜对簿公堂；却很容易 忽略它们之间共生的另一面。

　　共生，是说在一个生物系统中，如果同时生活着分属不同物种的生物个体，它们就必须互为对方提供必要的生存条件 ，以相互营养，相互代谢。这在它们也许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如此。就象碰巧寄生在一只病猪身上的绦虫和血吸虫。

　　在显得畸形的中国足球市场上，就共生着一对敲骨吸髓的寄生虫--中国足协与足球舆论。人们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 理由对此感到惊讶或是不理解，因为，任何东西，只要它够大够肥，就一定会招来寄生物，无论是在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更 何况，寄生虫好歹也是一种生命，而生命本应没有贵贱之分的。如果一定要分出高低，说不定寄生虫们能拿出足够有特色的论 据，证明它们的生命甚至比寄主更高贵、更有价值。

　　一

　　中国足协既然是协会，根据国务院《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第一章第二条，它应该是由“中国公民自愿组成，为实 现会员共同意愿，按照其章程开展活动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该《条例》第一章第四条特别强调，“社会团体不得从事营利 性经营活动”。

　　协会应该做些什么呢？我们知道，在传统体制中，政府的权力过大，而企业的包袱又过重。正在进行体制改革，正如 民政部长多吉才让所说，将使“政府的作用越来越趋于宏观指导，企业也将从大量的社会事物中解脱出来。这样，从政府、企 业脱离出来的许多社会服务性工作将由社会去做，由社会团体去承担”。按照这个思路，中国足协理应是既没有行政权力、又 不以营利为目的的民间组织，它主要职能应该是去做那些无偿的社会服务性工作。

　　参照国际通例和我国现行法规，协会虽然不以营利为目的，但可以接受捐赠、资助，并且可以从事某些收费性活动。 但是，所有这些合法收入，必须全部用于符合其宗旨的事业，而不可以私分或挪作它用。

　　没有看过中国足协的章程，也不知道它的宗旨，更不可能了解横征暴敛用于何处，但中国足协的作为，至少有四点让 人心生疑惑。

　　其一：足协所从事的恐怕很难说是社会服务性工作，更不要说无偿，至少他们做工作的出发点丝毫不象是为社会服务 ，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足球热不是因为有更多的人参与使其成为普及的健身运动，而只是有暴利可图的联赛市场炙手可热。

　　其二：足球舆论去年下半年发布的消息称，新调任的足协副主席行政级别是正处，排位在某位专职副主席之后，而在 另外两名副主席之前。可见，足协不是由中国公民自愿组成的民间社团，至少其主要领导成员是有品级的政府官员，并且在人 大、国务院三令五申政府官员不得在民间社团任职之后，仍然顶风而上。

　　其三：从足球舆论揭露“黑哨”的文章中得知，联赛裁判吹主客场比赛均由各省、市足协负责接待。而国务院的《条 例》第三章第十九条有这样的规定：社会团体经业务主管和登记管理机关批准后，可以设立不具法人资格的分支机构和代表机 构；但是，“不得设立地域性的分支机构”。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足协是否具有法人资格无从知晓，但其属地域性分支机 构却是无疑的。

　　其四：至少原万达的老板王健林和国安现任总经理张路，通过足球舆论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俱乐部是营利的企业，按 国际通则，它的主要收入来自两“广”、两“票”，其中大头当属“两广”中的广播电视转播费。但足协越俎代疱，强行贱价 与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签署了商业转播合同，严重侵害了各俱乐部的经营权和经济利益。如果两位老总说的是实话，足协能否 说明他们签署商业转播合同是一般性收费还是营利性经营？如果是营利性经营活动，他们是否涉嫌违反了国务院《社会团体登 记管理条例》？

　　一个本该非官非商的民间社团，无心社会服务性工作，反倒以既官且商的身份恶霸一方，却不仅可以不受追究，更肥 得放屁都崩油星子，谁还敢说它庸碌无能？换了你试试？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一章第五条规定：一切国家机关和武装力量、各政党和各社会团体、各企业事业组织都必 须遵守宪法和法律。一切违反宪法和法律的行为，必须予以追究。根据《宪法》，当中国足协的作为有违国家现行法律法规时 ，无论它将自己当作国家机关还是社会团体，显然都不可能亨有可以不受追究的豁免权。

　　然而，我们却又不能想当然地认为，这样的一个组织明明违反了前述国务院《条例》却未受追究，就该将其视作丑闻 ；因为《条例》本身留有后门，它允许三类例外：一是有资格参加政协的团体，二是经国务院批准的团体，三是只在本单位内 部活动的团体。足协显然不属于第一类例外，虽然其政治水平与政治能力在政协里混绝对游刃有余，只恐怕碍于名声，民革中 央和九三学社羞于与之比肩；它显然也不属于第三类例外，因为当今中国没有任何一个单位能将足协裹成小脚放养在自己的庭 院里，事实上，它早已抢在自己的事业之前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如果将其归于第二类例外，则无话可说，那是一种说你例外 你就例外的例外。只是不知道还有哪个“民间”协会也有此一幸，能够成为钦点孝廉。

　　足协时不时地挽起袖口，提起裤腿，生怕人们忽略了它傲人的资本——以近乎堕胎的方式催生了中国足球的职业化。 虽然这在普通人只是个常识性的问题：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你就敢说中国足球职业化是你创造出来的一段历史？ 其实它拍着胸脯说了也就说了，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说个大话的自由还是有的，语言增值也无须纳税，人们对它的看法既不 会好些，也不至更坏，但足协就是不敢这么说，一定要这么说时也会遮遮掩掩、拉拉扯拉，毕竟这算得政治上的大忌，足协官 员们说到底是一批政客。

　　二

　　官商，是符合我国某阶段国情的一种存在性的合理。近两年听得少了，以为绝迹了，一睁眼，原来都混迹于仍由传统 体制主宰的足球市场中。这就难怪足球市场显得畸形了，把持着这个畸形市场的是更为怪诞的共生畸形——足协和足球舆论（ 主要指以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为代表的中央级足球舆论）。

　　较之足协，足球舆论更为贪婪，也更霸道。

　　足球舆论的依托深受大内恩宠，并拥有合法的垄断地位，任足协对足球市场的把持密不透风，足球舆论也能兵不血刃 地逼迫足协做出令自己满意的让步。

　　--转播费是俱乐部赖以生存的生命线，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啊？我就是要掐住你的生命线，还让你没处喊疼。你 死了能吓住谁？你真死了，不过是我可以用来炒作的另一条生财之道。咱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赔是你赔，死是你死；无论你 赔你死，我都稳赚！瞧瞧大连万达，它死了我也能从它身上再扒下一张皮来卖！再看看那位老总，跟足协他敢耍流氓玩混的， 在我手里还不跟哈叭狗似的，叫他笑一个他立马得给我呲出牙来。

　　--我已经在多种场合重复过多次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以后想听我也不说了。当年不是我们不计成本的炒作，哪有 今天的足球市场？你说的不错，‘当年’还是计划经济，掏钱炒作的是国家，每一分钱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但我的历史功绩谁 也休想抹杀！不是我，谁知道中国足球幽灵似的还得在黑暗中徘徊多久？就凭这个，我就有绝对权力来分食羹肴。不过不是一 杯，那一杯是留给你足协的，我得连锅端。

　　--睁开眼瞧瞧，这儿是什么单位？大内喉舌！不是一句‘市场化’就能从我这儿拿走钱的。实话告诉你，我这儿就 是有双重标准，就是实行双轨制，照市场价格收取广告费，按计划价格拿到转播权。不服？想去哪告我我开车送你去；进不了 门我替你打招呼！为这么点小钱就让老百姓看不着转播，要是再惊动了大内，嘿嘿……

　　--我同意贵协会掌门人的说法，咱们是一家人。总不能让我直接面对俱乐部吧。俱乐部要是制造出什么事端，还得 劳驾贵协会出面去摆平。当然，贵协会要是有什么难事，我们也责无旁贷。不是有人不满‘二流论’、‘证据说’吗？稍明事 理的人都知道，这些说法本身没毛病，我们正好乘机拱火，等他们明白过来早掉阴沟里了。球迷，尤其北京的，哪有一个懂球 的，更别说懂事了。丫那脖子上长的也叫脑袋？整个一嘟噜滚刀肉哇。冥顽不灵，还生生不息，以为凭一口京腔就算有了好出 身，成群结伙仗势欺负外地口音。那邦孙子去球场不为看球，就为喊SB过瘾。开始以为小丫骂人，后来才知道，敢情是在叫 自己名字。架不住人家就好这口，还是打义和团那辈传下来的。这话咱哪说哪了。见了面就当他们是驴，有事没事顺着毛撸他 们两把。

　　--虽然贵协会也有些事办得，啊，叫外人看了以为弱智，招骂，但我们会严格控制在专职副主席以下。拿捏分寸是 我们的强项，贵协会尽可以放心。给几位透露点内幕：中国第一位自己培养的新闻研究生，之所以能扬名立腕，过人之处就在 于善收瓶口。西南某省的舞弊案，中央级报纸、新闻社没少派记者，全犯一个毛病：上挂下连太多。这不跟自己的头儿较劲儿 吗？这哥们！嘿，好，那叫一个门儿清，去后瓶口一收，该隐去的隐去，责任变成功劳，头儿一看，提笔就签发了。往后谁再 碰上这码事儿，全得仿着这经典之作。说起来这几年该省高官腐败案层出不穷，有的都做到了京官，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 明与那篇报道有什么瓜葛。

　　--瞧着咱各为一方掌门人，可起根上说，咱的利益比那些门里的同类还要接近。这种天遂人愿，可是千年等一回的 机会，咱可千万别辜负喽！”

　　足球舆论理应成为足坛的民意代表。但在中国，作为一种有特色的存在，足球舆论只在经济和权势（如假球是足协的 “证据”说了算，还是舆论的“民意”说了算）问题上与足协发生冲突时才大喊大叫，而“民意”也只在用来攻击对手时才受 到“尊重”。中国足球舆论与足协的冲突，本质上是传统体制下两种恶势力之间的冲突。

　　毫无疑问，足球舆论邪恶，并非所有足球舆论炒作者同样邪恶。他们不过是无可选择地脱生于传统体制，而这种体制 又将他们腌制成了油头粉面的精神贵族。体制的弊端，使他们某些个人恶行得以膨胀并被夸大。他们的喋喋不休，至少使观众 懂得了一点：原来中央电视台也不可信。本来，体制的生命在于它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但这种并非炒作者本意造成的观众对主 流、正统的怀疑和疏离，正从根本上败坏并动摇着传统体制的根基。如果说足球舆论还有些积极意义的话，就都在这里了。正 是这一点，又偏偏是足球舆论炒作者们“打死也不说”的。

　　三

　　问一4岁小孩，一只猫和一只老鼠共有几条腿？答4条。正要笑，小孩抢说，猫和鼠是冤家，有这4条就没有那4条 。孩子的世界毕竟简单了些。在现阶段的中国，猫鼠同笼，甚至共生，也算不得怪事。因此，理论上的监督者与监督对象才能 够成为“一家人”。索易《开心一笑》登载过一个颇具黑色幽默意味的定律，称：成功的情妇的标志就是找到一个能让她随意 花钱的情夫，而一个成功的情夫的标志就是有能力供养这样一位情妇。若以此为标准，中国足协与足球舆论堪称寄生在畸形足 球市场上的一对黑色绝配。

　　中国最高行政长官上任之初曾说过，为惩治贪官污吏，他特意备下了100口棺材。当时海内外齐声叫好，失职、渎 职、以权谋私者终于遇到了克星。时到今日，其言凿凿，犹在耳畔，人们却不大敢当真了。区区100口棺材，全放在足协和 中央台体育频道恐怕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