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英国第23届威廉。希尔年度体育图书大奖揭晓，《生命如此短暂》(A Life TooShort)在获得评委会高度赞誉之后，捧得大奖。这本400页的传记记述了两年前卧轨自尽的德国门将恩克短暂的人生历程，出版仅仅两个月，读过的人还不多。其实，我们几乎已经忘掉了恩克，哪怕当年世界多么为其心碎。41岁的德国体育记者瑞恩格自2002年起就与恩克成为朋友，因此长于足球运动员传记写作的他，深感该为已在另一个世界的朋友做些什么，于是也就有了这本获奖著作，让即使不愿翻开书页的人们，看到封面，内心也会暗自叹息的。

　　瑞恩格的写作风格算是质朴的，上一部作品描述了德国门将里瑟1997-1999年在英国巴恩斯利俱乐部独闯天涯的艰难岁月，书名是《一个人在英超的有争议故事》(Keeper Of Dreams: One Man's Controversial Story of Life in theEnglishPremiership)。此次在英国获奖，用德文写作的恩瑞格获得了23000英镑的奖金。因为评选的赞助商是英国知名的博彩公司，他还获得了一份特别的奖金——2000英镑的博彩资金，可以选择某一个比赛日一试运气。

　　关于这本渐成畅销书的获奖作品自身的故事，似乎也该画上句号了。谁也没有想到，大量捧读这本传记的人们还未读完一半，另外一个无比相似的残酷故事扑面而至——威尔士国家足球队主教练斯皮德被妻子发现在家中悬梁自尽。恩克和斯皮德，同为事事追求完美的处女座，都选择了寒冷萧瑟的冬日结束自己的生命，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脑海之中，至今还记得恩克卧轨惨死现场事后被鲜花和烛光覆盖的场景，此番斯皮德突然辞世，在其曾经效力的俱乐部广场外，又是一片花束的海洋。生者对逝者最直接的表达恐怕也就如此了吧。同为职业球员出身，为什么会同样选择自杀？大家纷乱地寻求答案，《生命如此短暂》自然一时之间被反复提及，宿命的残酷竟是如此真实，无以逃遁。

　　也许漫长的冬夜来临，容易制造毁灭性的心理暗示。半个月前，英国前板球运动员罗巴克也因为性侵疑云而翻身从大约六层楼上跳下。运动员真的如此脆弱吗？还是因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知名人士，死讯更加容易得到传播？《因自杀而死的人们》作者、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心理学教授托马斯。乔伊纳研究表明，运动员和妓女、医生、厌食症患者一样，比普通人群自杀率更高。另一研究发现，板球TEST系列赛运动员中，2.7%的人最后自杀，是英国男性平均自杀率的2.5倍。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答案吗？

　　也只有科学家才会拿数据说事，普罗大众还是更加愿意从自身感受出发，寻找答案。前利物浦(微博)名将、目前BBC足球评论大家、足球专栏作家阿兰。汉森撰文慨叹，足球就是一项残酷的项目，那些深陷困扰之中需要帮助的人们，感受不到来自社会体系的有效力量。当球员们面临关切询问的时候，也往往会选择沉默，因为一旦明确承认自己有问题的话，那灾难也就开始了，会失去眼前已经拥有的一切。

　　前辈的观点肯定可以得到呼应的。艺术家苏珊娜。斯朗今年夏天开始受雇于英国职业足球运动员联盟，编写图文并茂的小册子，开导球员，在心理健康方面防患于未然。苏珊娜因此接触了不少球员，她痛心地告诉公众，职业球员恐惧说出自己的内心障碍。他们潜意识里坚信，在一个巨人的世界里，心理障碍或者抑郁是一种耻辱。大约12年前，当“坏孩子”科利莫尔公开自己陷入抑郁症时，主帅格雷戈里冰冷地回应道：“你一周2万镑有啥资格抑郁？那些菜市场有上顿没下顿的人才叫抑郁。”也许，就是这样的行业氛围导致了悲剧上演，斯皮德故去的第二天，就有六名职业球员寻求了心理咨询和治疗。几年前，职业俱乐部聘请专业的心理专家与球员和教练员们坐下来交流心理健康问题，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回到斯皮德的个案上来，因为他的离去，我们也才知晓，他在足坛极佳的个人口碑，世人皆赞其人品和绅士风度。斯皮德从做球员开始，就愿意倾听所有人的表达，慷慨地将时间给予别人，无私、周到，不曾见过他抱怨、发怒。可是，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负面情绪和内心烦闷，他日常向谁诉说？还是无从排遣？第一个走进他上吊现场的妻子曾经是最好的倾听者吗？斯皮德去世前的72小时，至少有十几名球员曾在不同时段与其相处，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也依旧选择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其昔日队友、球星希勒痛心地说：“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或者给别的好朋友打电话，说出自己糟糕的心理感受。他为什么就是不打电话啊？”另外一位足坛名宿麦卡利斯特分析说，斯皮德一定坚信自己是男人中的巨人，凡事都可以自己担当，永远坚强，甚至将不去寻求帮助当作一种坚强，因此也就有了所谓的过刚易折。

　　我已经在亚马逊英国的网站上下单，买了《生命如此短暂》，目前书在邮路上。作者瑞恩格的一段话也许是这本书的核心要义所在：“当我们失去这位门将的时候，才有机会讲述他的故事，他是足球场上最后一道防线，靠他自己支撑，他没有理由不坚强，因此他要将自己的病痛以及脆弱深深地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