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亚运会过去已久，至今无法忘却20年前案头上那一张稿纸，上面写着“中国足球需要革命”，但见报时“革命”变成了“变革”。

　　国庆不眠夜

　　文/汪大昭(《人民日报》高级记者)

　　1990年亚运会，当时的人民日报每天出8版，编委会决定亚运会期间每天用两块版作为“亚运会专版”，动作之大，史无前例。我被指定主持其中一块专版的编辑工作。白天要到各赛场转转，有选择地看看比赛，也算找点感觉，晚上回来谋划版面。连续多日，自然十分辛劳。

　　先是去海淀体育场看了一场女足比赛。当时，世界杯女足赛尚在酝酿之中，亚运会首次设立女足项目，在普及和办赛方面可谓领先。比赛采取6支球队单循环赛制，中国队所向披靡，打日本队5球，打韩国队8球，是绝对的大姐大。比赛在下午进行，天气暖融融的，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地犯困，坐在记者席上打起盹儿来。那时的亚洲女足比赛观赏性实在不高。

　　“今非昔比”一语，大多用来表示进步，唯中国女足现状令人唏嘘。20年过后，难为李霄鹏，还要为带队在广州亚运会上拿块奖牌而发誓！

　　再说男足。由于伊拉克代表团亚运会开幕前被禁赛，男足各队在北京饭店贵宾楼重新抽签分组。球队总数无法均分，各组队数不一，中国队利用东道主之利，领队张俊秀选择了队数较多的小组。在抽签专家程嘉炎主持下，中国队进入八强没有障碍。更进一步，打入四强的路也开通了一半，对手泰国队是相对而言的弱队。

　　10月1日晚，高丰文执教的中国队在北京工人体育场与泰国队进行1/4决赛。看过毫无内容的上半时后，赶回报社上夜班。刚进办公室，便从电视转播中得知泰国队率先进球。由于下半时开始没多久，同事们都期待着还有时间有机会改变局面。经受过“5，19”和“黑色3分钟”的教育，我预感事情不妙，开始盘算着版面上如何处理。

　　此前，中国代表团金牌数已经大幅度领先，男子足球本来就不在预计夺金之中，但是，整个赛事进展势头很好，又是在国庆之夜，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手，从政治和大局考虑，还是要费一番思量的。比赛进入尾声时，留在场内的记者打来电话，问怎样写。我将想法告知：“发一条比赛消息，一条高丰文评球，这种时候主教练不能没个交代。”随后，又做了两件事。第一，找一支“快笔头”赶写短评；第二，立即联系曼谷记者站，搜集当地球迷和舆论反应。经过紧张的制作，半夜推出了“亚运会专版”的头条综合报道，总共4篇稿件，冠以“兵气不扬 国脚失足家门口”的黑底反白大字标题。在亚运会一片高调赞歌声中，这盆“凉水”显得很异样。

　　我的同事李力兴趣广泛，人极聪明，虽然很少看足球，但弄清意图后，不到20分钟就在隔壁办公室完成初稿，标题是“中国足球需要革命”。短文只有253个字，表达的意思一点不差，只是担心标题是否过激，毕竟“革命”一词的政治色彩太强，何况那是在1990年。为了不惹麻烦，最终见报时将“革命”改成了“变革”。尽管看上去略显别扭，但到1992年召开足球改革的红山口会议，再到1994年实施联赛职业化改革，回过头来看当初这个标题，心中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