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谈
明明已经有《阿凡达》看,却还有人拍《三枪》和《孔子》;明明已经有google用,却还有人搞个baidu出来;明明我们好不容易学会了自我学习自我教育,却偏偏有CCAV这样的宇宙无敌大讲堂给你上课洗脑。
澳网女单半决赛那天,我特意起了个早守在电视机前。不曾想人家电视台摆出一副直播大阅兵的架势,墨尔本那边人还没进场,这边先暖场了,铺垫了大半个钟,主持人像饶舌似地跟大家讲这个大满贯进了四强是什么概念,又是举例又是抒情,就差没告诉观众大满贯不是大灌篮了。
这不奇怪。丁俊晖没拿中国公开赛冠军前,谁知道斯诺克是啥玩意儿,谁知道职业排名赛是啥玩意儿;中国女子冰壶队没拿世锦赛冠军前,谁又知道这个长得像荸荠一样的大疙瘩是啥玩意儿,谁又知道那几个端正的姑娘英语讲得倍儿溜。一切都得感谢以CCA V为带头大哥的媒体,没有他们高举爱国主义旗帜,对冠军选手、优胜选手、突破历史的选手进行地毯轰炸式的报道,我等体育迷的知识层次将停留在史前时代。
这种近乎伟大的宣传模式制造了一些奇迹,比如,火箭队可能是世界上拥有球迷最多的NBA球队;孙继海是英超历史上间接助攻最多的球员。而中国运动员任何一次神奇的表现也都有可能增加某个欧美国家的旅游收入,比如,可以预计将有更多的中国记者在今年夏天涌向伦敦和巴黎,还可以预计,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将被普及“全英俱乐部”和“罗兰·加洛斯”这两个很洋气的名字。
当南方都市报7年前就开始大规模报道大满贯、ATP超九赛事和WTA一级赛的时候,绝大多数中国报纸的体育版上鲜见网球报道。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金花”(虽然我看网球有将近十年的历史,但还真不知道是哪位发明了“金花”一词,在此顺带致敬一下)的出现让网球成为体育报道的重要部分。
据南方都市报派往墨尔本的记者说,在李娜、郑洁双双打进8强后,又有一些中国记者火速杀到。可见进行爱国主义宣传永远是一些媒体记者时刻牢记的准则,他们打好背包,守着新浪“竞技风暴”频道,只要一看到中国选手在异国创造历史的消息就星夜兼程,以当年给杨贵妃送荔枝的速度掩杀而至。
可惜,他们只看到了两场让他们失望的比赛。当然,他们也不失望———悉尼、黄金海岸都离墨尔本不远。失望的是WTA总裁阿拉斯特女士,因为中国选手的优异表现,她特地预约了所有的中国记者进行交流,但最后和她面对面的只有包括南方都市报记者在内的总共3名中国记者。南方都市报记者这样形容当时的情形:“负责此事的WTA官员颇为尴尬,只好走到外面,见着亚洲面孔就恨不得把人家拉进来凑数,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第四个中国记者。”阿拉斯特女士不了解信奉爱国主义的中国记者,他们不是来报道澳网的,他们只为李娜们御用。
我一直觉得,中国的体育报道承担了太多爱国主义教育的重任,于是就显得很情绪化。在今年我所看到的所有关于澳网中国选手创造历史的报道中,除了南方都市报的记者,几乎没有人提到当今WTA的竞争水平呈加剧下滑的趋势。这对于任何一个有5年看网球经验的球迷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很显然,“创造历史”这样宏大的字眼要比“矬子里面拔将军”和谐得多。
中国的体育记者应该轻松一点,少想点主义,多看点比赛。最应该担负爱国主义教育重任的不是你们,而是房地产记者和证券记者,房地产记者应该教育温州人不要炒楼,这样才不至于让政府面对如沸的民怨——— 这才是爱国;证券记者应该教育庄家不要砸盘,不要故意把全球风景这边独好的中国经济搞得像鬼门关一样阴风四起,要让老百姓分享年年保八的成果——— 这也是爱国。 □吴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