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采夫：小人物 动什么别动感情

　　

新京报漫画/林军明

　　■ 刺客列传

　　上赛季的火箭，阿尔斯通是带给我快乐较多的。他长得很卡通，有点鼠头鼠脑，眼神很简单，也听教练话，就是比赛时经常有点晕头鹅，有个外号叫“浪投手”。每次大比分领先，他就开始得意忘形，耍起街头花式篮球，想着法子娱乐观众，所以很讨人喜欢。从种种迹象看出，阿尔斯通终于在火箭找到了家的感觉。

　　但突然就郁闷了，酒吧买醉，停车场“骚扰”管理员，“砍”人脖子。在流了一个赛季的汗水之后，他像个孩子感觉到了被抛弃。于是他开始对自己不好，自伤与自沉，都是抗议的一种。

　　如果感觉不爽了，NBA球员一般会有不同的表达。如科比，会拿领导开练；如姚明，会埋头苦干；如阿泰斯特，会侵犯别人；如阿尔斯通，会祸害自己。你在 NBA食物链处于怎样的层级，你就只能有怎样的反应。像姚明，老大不像个老大，别人就有意见，像科比，不换老总就走人，球迷就看得起，而阿尔斯通，就只能默默地郁闷，因为没有人会去听他抗议。竖起中指无人理睬，只好把中指对准自己。就像家庭里不受待见的孩子，选择自暴自弃，其实是向父母哀求。

　　阿尔斯通让我想起一只老鼠，《谁动了我的奶酪》那本书里的，中心思想是，当你被领导炒了鱿鱼，怨天尤人是愚蠢的，你最理性的出路是转头就跑，跑向下一个有奶酪的岗位。NBA里最多这样的老鼠，每个赛季结束，被告知球队要搞点新意思，于是该球员扭头就跑，等待下一个岗位的到来。阿尔斯通虽是小人物，但不在最底层，最底层的反倒心静如水，有份薪水就是胜利，阿尔斯通坏就坏在突然有了点追求，喜欢起了

火箭，这犯了NBA小人物生存大忌，

动什么别动感情。在NBA，忠诚与爱这样的字眼是球星们的徽章，小人物是不配佩戴的，谁动感情谁先死，因为你的命运就是被卖，而且是物物交换。

　　在美国人的心中，有一个天然的理念，人是靠不住的，机制才是一切。NBA也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赛制。这个赛制考虑到了一切，可以让联赛运转良好，但它最冰冷的一个特点，是不考虑人的感情。我佩服NBA，但内心并不真正喜欢。NBA球员心里明白，自己就是剧场里的角斗士，看似你死我活，都是为了取悦观众。球星的职责是骑人灌篮，隔人暴扣，享受观众的欢呼。在剧场老板眼里，如果小人物不小心流了眼泪，那简直就是不道德的，因为他们说了，NBA是一门生意。

　　阿尔斯通是个没头脑，他其实不缺下家，他也不穷困潦倒，但当他知道自己要被换掉，他不开心，他借酒浇愁，他摔盆砸碗，他委屈得不行。他这些举动很不职业，但我都喜欢，我看到了一个小人物的感情。在NBA里，阿尔斯通一样的小人物，都明白一个真理，爱上一个球队是很傻的，那尴尬就像妓女对嫖客动真情。所以他们都像勤奋的小老鼠，永远寻找着下一块奶酪。这样的行为更理性更具建设性，也有更多人欣赏，但我就是喜欢大发牢骚的那个，尽管他可能会失去饭碗。

　　拔高一点说，阿尔斯通是反NBA的。NBA联盟的机器性与球员的动物性，最终栖息地都是金钱，阿尔斯通的自我沉沦，才让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东西。

　　□潘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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