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策力：出中国记 容忍不完美存在

　　中国男人是有忌讳的，其中之一是哭，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球员们一直尊崇这个传统。想当年一大帮成都记者如同见血苍蝇，遍寻不见马明宇。佩鲁贾代表卡洛维和全兴第一轮谈判宣告失败。根据蒲江基地某保安的描述，一篇《马明宇蒲江雨夜悲情》暗示马儿“哭了”。多年以来，当事人一直莫名其妙，“我哪里哭过？”我曾亲见马明宇和该文作者重逢，陈年的“悲情”像一道无形的墙壁，让双方视彼此若无物。

　　人有七情六欲，悲从中来，喜极而泣，憋急了也不得不哭。几天之前，孙祥还“真想大哭一场”。上海领导日韩风气舶来之先，韩国电视剧《明成皇后》里那个窝囊废国王，每天都在说同样的话。但孙祥比该国王幸运，马上就迎来转机成功租借埃因霍温。2007年初，中国足球以郑智孙祥登陆欧洲顶级联赛开门见红。加上此前回归曼联的董方卓，整体彷徨散兵先行不失为一抹亮色。

　　足球的不幸是活在一个量化世界里。根据国际足球历史和统计联合会(IFFHS)公布的2006各国联赛最新排名，中超以2720分排在世界第64位，亚洲第6位。这份惨状差不多像被雷劈过，国内优秀球员不想出去才是怪事。如果说中国球员开始笃信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是对有泪不弹的背叛，现在不顾“不远行”的古训也是必然。中超对顶尖球员已经不具有吸引力；06赛季鲁能大包大揽，口口声声国际化的

申花，同样不想成为“不许片板下海”的反面典型……种种细节，奠定了中国球员留洋的二次高潮。

　　历史远远没有说起来这样简单。中国足球的

留学原来公派为先，最早张京天那帮老前辈到匈牙利，学了几个月，那里服务员组成一支队和中国游子对练一场，差不多平手；1988年，贾秀全和柳海光在南斯拉夫当游击队员，已具有相当水平，但仍然不能摆脱“社会主义足球”的影子。职业足球的西游史前年代过去了，范志毅杨晨孙继海逃亡出中国足球失落的世界杯梦想，而后二李、邵佳一为中国球员出国的冲击出一个疯狂年代。中国足球和世界差距有多大，两次西班牙体验是最好的证明。一次国家队被巴萨稀松平常打了9比0；几年前，国安在那里拉练被当地的农民组队打了一个平局。这个差距，到眼下较为理性的留洋时代，仍然没有明显拉近。

　　从公派到自发，中国足球总算赶上了东亚末班车。仔细地探究东亚足球发展脉络，发现和东亚近代史也有相当相似。最先“脱亚入欧”的日本，现在足球上已经抱有同样的追求，并暂时成为了足球强国。中田英寿，西泽明训，户田和幸，稻本润一，中村俊辅纷纷向西。几乎是在同时，薛琦玄、安贞焕，李荣杓和朴智星们也开始了欧行。K联赛眼下沦落到亚洲第10位，而日韩国家队比中国队强势，也印证了一些经纪人话：如果有几个前场球员长期在欧洲打联赛，国家队的关键比赛就好打多了。

　　菊与刀，大和民族的象征；沉静之蓝炽热之红，韩国标志———每一个民族都活在矛盾里———中国人思乡最浓，但他们同样是最喜欢迁徙的人。经纪人的话暗含了一个现实：用欧洲踢球的尖子球员带动国内的足球热情乃至水平，是东亚足球的必然之路。

　　ZhengZhi可以被调侃为ZinedineZi-dane甚至佐罗，东亚球员却只能是欧洲足球少数民族。他们正在等待肯定的过程，而且会很漫长。中国俱乐部对“租借”很不满足，但他们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对落后足球国家选手的不信任。以中国足球目前的地位，接受点不平等和约也许是合理的折衷。理性时代的特征之一，就是容忍不完美存在。

　　《不见不散》里徐帆说，她在美国的小区，电影说着汉语，报纸写满中文，邮差是中国人。这使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根本没有出国，而是移民到广州了———我认为足球的“移民”，也可以像去“广州”那样没头没脑。中国足球的价值取向，也应该向乒球网球羽球

台球一样具有国际性。菲戈和贝帅舍弃欧洲足球奔向金钱环抱，中国球员暂时忘记了钱奔向欧洲，这种对先进足球的热爱，二十年来真挚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