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泰坦尼克》和《超人》放给1950年代的中国人看，他们必定目瞪口呆。自从电脑技术进步到常人可以理解的程度，这世界就很少了很多惊奇。一位1980年代中期的国家队成员昨晚观看中新之战，仅仅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吓倒。他努力把这场比赛想象成新加坡片商做的一部电影，0比0是为了说明他们的球员如何努力，可以抗衡强大的中国队……要这样想下去是场灾难，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真的比赛，0比0合乎逻辑。
中国队和新加坡队踢了两场，运动战进球一个也没有。比赛之前，朱广沪和徐涛等人有说有笑走进新加坡国家体育场。显然，郑智复出和这一阶段的封闭训练增加了中国队取胜的信心。新加坡队在主场不再满足于防守———这就是中国队机会所在。其实，新加坡队在天津也没摆一个铁桶阵，这次更是一直在尝试击败中国队。第31分钟，当他们像图里奥一样伸出手来，把球停下打进中国队球门后，差点没有让全中国看电视的球迷发狂。90分钟里，李玮锋利用定位球头球一次次偏出，韩鹏也在寻找空中的感觉，王栋射门差之毫厘，郑智单骑闯关屡屡受阻……中国队在对手不懈防守面前束手无策。比赛进入到最后阶段，以好脾气著称的邵佳一亦忍不住肘击对手被逐。这张红牌，成为对这场进攻失利的醒目概括。当东南亚球队不再矮小，中国足球技止此耳。
同样的难题不单是中国队遇到。本届亚洲杯预赛，没有海外球员助阵，日本队的进攻也出了大问题。上轮比赛日本0比1输给了沙特，由J联赛担纲的主力阵容无法给沙特队施加更多压力，反倒在第83分钟失球。本轮他们仍然依靠一球小胜约旦。进攻是足球最关键的一环。“我从来不用艺术家防守”，这话是前西德足球教父绍恩的名言。反过来理解就是，进攻才需要殚精竭虑的战术和个人能力奇强的天才，防守相较要简单得多。德国引进了阿萨莫阿，日本引进三都主，波兰引进奥利萨德贝，比利时引进小姆彭萨……如果绍恩的话不对，全世界的球队都丰产防守球员而独缺攻击手？
解决进攻问题，也是解决霍顿没有给中国足球带来的那一块未知领域。按照很多教练和老球员的说法，霍顿给中国足球带来了整体———整体的移动和攻防变化。而仅有这一点不解决足球的全部。中国足球目前进化到的阶段，和2006年世界杯的波兰、塞黑等队处境颇为相似，有整体没特点，进攻上扛竹竿进城直来直去。德国足球一直是最讲究整体的，在德甲踢球的邵佳一耳濡目染。从1966年5月击败捷克到2006年6月击败波兰，其间德国足球一支欧洲球队也没有赢过。说坦白一点，他们一直有整体，有防守，但就是没有马特乌斯，没有舒斯特尔，更莫谈什么双R的精妙配合了。当然，拿中国队比波兰塞黑不免有些托大，后者比中国队强大得多，但其缺陷是共同的。
从古广明式的个人亮点，直至整体足球全面进军中国足坛，然后回归讲究特点的进攻方式和人才，这是一个第三世界足球国家的必然之路。这个程序还得包括几清几浑的轮回和掺和。新加坡一夜，中国足球留下了一地鸡毛。这不是朱广沪或郑智邵佳一们的失败，而是中国足球地位的真实显露。虽然我们对绍恩的事业一窍不通，但还是应该觉得他和我们是一头儿的。没有艺术家，泥水匠会很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