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城

　　他高举着右手，低着脑袋，带着腼腆的微笑奔跑着。十年来，阿兰·希勒就是这样一成不变——不停地进球，不停地举起那双右手；与此同时，在同一家俱乐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赛季末空手而归的轮回。唯一不变的，只有岁月对这个硬汉的侵蚀。

　　希勒的职业生涯注定缺乏戏剧性。没有进球后的创意表演，没有大战罚丢点球的仰天长叹，没有转会传闻的纷扰纠缠，连宣告退役都在几次推迟决定之后，变成了一种无比平静的例行公事。

　　希勒留下的，是一个古典时代的背影。

　　最后一个标志性的古典中锋，即将在视野中彻底消失。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亨利的平衡感、埃托奥的速度、舍瓦的回撤做球——仿佛力量、中路抢点摆渡、禁区内的嗅觉，所有这些带有古典气质的中锋资质，都已经过气。

　　德罗巴的力量是

　　在中锋定义日渐模糊的今天，希勒的进球录像画面早已班驳。1996年欧锦赛对荷兰一役，麦克马纳曼、加斯科因和谢林汉姆的三人传递后，后者假传真射传给禁区内的希勒，希勒怒射绝杀。希勒或许是最全面的古典中锋，他的数百个进球无不诠释着进球的原始定义：它们中的大部分或来自禁区内的接应抢点，或来自禁区前沿的大力抽射，没有任何花哨炫技，一招一式，无比朴实简洁，却又极度致命。小罗的小腿抽射惊艳不假，但希勒在禁区内两名后卫的贴身包夹下背身拿球转身抽射破门，这份杀手的直觉，何尝不是一种极端震撼的存在？

　　希勒此去，世间失却的，不仅是一个古典中锋，更是一份绿茵场上日益稀缺的古典精神。职业生涯中两度拒绝弗格森的邀请，在让人津津乐道之余，每每喟叹于希勒的固执：若他披挂

　　弗格森说得好，“拒绝我两次的人，我敬之！”揽尽荣耀，这是自古人之常情，但对荣耀不甚感冒的，仍然大有人在。一如巴蒂死忠

　　希勒拒绝了曼联两次，第一次，他在布莱克本压倒曼联，捧得了个人唯一一座英超冠军；第二次，纽卡斯尔城地标“北方天使”雕像默默注视着泰恩河十年逝水——一座冠军！希勒带着一个未竟的诺言离开。哪次更成功？希勒的答案与世人恰恰相反。

　　“这是快乐的十年！”我相信，这是希勒的肺腑之言。纵然有过所托非人、俱乐部高层行政不力的遗憾，纵然他对俱乐部的爱和坚持，时常会放大到一个主教练无法忍受、最终不得不走人的地步。这依然是值得尊敬的十年。

　　一个月前，希勒最后一次做客老特拉福德失意而回。“重要的不是你在一条路上走多远，而在于你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我必须收回当时的感叹。荣誉远非评判的唯一标准，事实上，它甚至不是个标准。有太多的情感凌驾于此之上，有太多的信念，比奖杯的光辉更亮、更持久——真正重要的，是你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能够坚持走多远。

　　一路走好，希勒。无论你的下一任身份，是纽卡斯尔教练，还是一个普通的纽卡斯尔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