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西安

　　看到上海来的故人，总经理王国林原先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深深的笑意，连忙放下手中忙着分发的票子坐下，一口流利的上海话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俱乐部的新办公室不大，只占据了宾馆五楼的两间小房间，但无论是布局还是摆设

，都能轻易地找到曾经上海金桥基地办公室的痕迹，就连电脑和打印机，也是从上海空运过来的，上面还贴着中远时球队的标志，分外显眼。

　　西安的火爆市场让王国林在说话时，有一种不同以往的自信，有人开玩笑地说，王总，你到了西安连说话的样子都不一样了。王国林明显地一愣，终于苦笑了一下，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应该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够让心里略有安慰呢？旁人，并非不懂，也只能沉默。

　　外面的办公室里，守门员教练贾春华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交代着工作人员要做的事情。贾春华说，平时队里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说上海话，只有在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才不得不说普通话，意识到这是在西安。

　　就连一向最宽容的外援阿尤，也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如见亲人，不停地对我们说，他想回上海了。他说，他想念上海的朋友，想念浦江的夜景，想念走在上海的路上，好多人都会说英语的感觉。可是在这里，除了几个连比划带猜的队友，没有人陪他说话，他觉得很寂寞。

　　心在上海

　　整个球队分住在宾馆的三层楼面上，推门进去，房间里的东西不多，却略显零乱。那种感觉，就好像以前球队打客场的时候，住在外地的宾馆里，第二天踢完比赛，东西一收，就可以回上海了。也许有时候，东西也是通人性的，主人的心不在这里，于是连东西也显得那么没有归属感。

　　几乎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一个卡通形的小东西，张晨说，这是空气加湿器，因为西安空气太干燥，太容易上火，如果一天不多喝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喉咙疼。这个国际队里唯一的西安人也坦言，自己依然不能适应在西安的生活。

　　比起在上海的时候，张晨现在在西安的名气可以说是成倍地增长，聊天时有人开玩笑说，叫张晨带你出去玩，保证到处是围着要签名，但是不间断的活动除了让这个大男孩越来越累之外，只有更怀念远方的上海。

　　二队的教练王志罡说，他现在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冬训了，因为一到12月份，西安就会下雪，就不能再训练了，球队集体回上海冬训，那他们就都能回家了。旁边的另一个教练接口说，他现在每天中午只能吃三个类似葱油饼的东西，其他面食，吃多了反胃，那些名扬世界的西安小吃，偶尔尝尝是新鲜，每天当饭吃，让这些南方人如何受得了。

　　几杯酒下肚，他们反复地说，你们要多来西安看我们。在西安的晚上，一般都是王国林、成耀东、贾春华等几个人凑在一起聊天，聊过去的事情，聊远方的上海，时间久了，却再也聊不出新的东西了，只能任由思念在古城的夜色中慢慢泛滥。

　　无论是球员还是教练，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上海，也许很快，也许还很遥远很遥远，有时候，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无论过多久，在他们心中，只有上海，才是永远的故乡。

　　热闹中的寂寞

　　现在的国际也许最能体会，寂寞不是因为孤单，而是因为在热闹的人群中，找不到自己。开幕式那天，西安几乎全城出动，15元的球票被黄牛炒到了100元，却依然是一票难求。朱雀体育场门口，从中午开始就挤满了排队的球迷，朴实的西安人已经很久都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球队了，对这支远道而来的上海球队，他们包容而热情。

　　爆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期待的神情，人浪绕着体育场一圈又一圈，这样的盛况，在上海的八万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了。而这四万多人中最落寞的，应该是五十名从上海赶来的球迷，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占据了角球区看台的一角，喊着曾经最熟悉属于国际的口号，却一次又一次，被“浐灞”的声音淹没。

　　比赛的结果，其实已经不如曾经以为的那么重要了，球场外，狂吼球迷会的人拥在出口处，欢呼着目送国际那辆熟悉的蓝色大巴离开，头顶上的蓝色假发，有一种张扬的美丽。而不远处，几个上海球迷静静地走过，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曾经深爱的国际，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体育场周围的交通几乎瘫痪，在别人的热闹中，国际已经悄悄地回到了宾馆，好多队员说，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也许，也只有在梦中，他们才可以回家看看吧。

　　从上海到咸阳，两个半小时的飞机。从咸阳到西安，一个小时的大巴。却就是这短短三个半小时的距离，让国际的这群男人们深深体会到了寂寞的滋味。三月的西安，难得阳光明媚好天气，却依然难掩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那漫天飞扬的尘土，甚至连空气，好像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却已经是他们的主场，有无数人因为他们而忙碌着、兴奋着，于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别人的热闹中，独自寂寞着。本版撰稿记者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