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体育报：赵巧玲，你就这样走了？

　　本报特约撰稿 冯越

　　去年12月29日的晚上，我面对着电脑，正在看《联合早报》电子版上的《即时新闻》，忽然看到一条，说是来自中国大连的健美冠军赵巧玲，当天刚刚在新加坡的家中跳楼自杀！我忍不住惊叫起来：她怎么就死了，她怎么就死了！这个月在报社，我还见过她呢！

　　也就在去年12月某一天的晚上，我刚刚从我们报业大厦的电梯走出来要回家，在一楼的门厅看到了一位妇女正往里走，从外表上看她与别的妇女也没什么两样。她看了我一眼，迎了过来，说：“可能你还认识我吧。”我正迟疑间，她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大字写的是“赵巧玲”。我猛然想起来了，忙说：“认识认识！你是大名人呀！”

　　我在大连日报社工作已有23年，而赵巧玲在大连走红，正是1986年开始的。我那时的岗位叫科教部，其中也包括了体育报道，但我一般不参与体育的事。报道赵巧玲的是体育记者，关于她的报道持续了两三年，记者还换了好几位呢。当时的健美活动特别新鲜，全国各地都要稿，大连市业余体校的一位同志(以后他成了《足球周报》记者)，就专门写了好多报道她的稿子，发表在国内多家报纸杂志上。我们的记者写的一般都是比赛消息，而体校那位同志写的多是通讯，照片也多，全面介绍了赵巧玲的身世，介绍了赵巧玲刻苦锻炼的详细过程。在这期间赵巧玲肯定到过我们的办公室，因为她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报道对象嘛。不然她就不可能觉得我面熟了。我知道她当时是很有成绩的。在上世纪的80年代，中国刚刚走向对外开放，青年人对风行世界的健美运动很感兴趣，中国最畅销的杂志就是《健与美》，可是，谁有那个勇气穿“比基尼”搞健美表演？也得身体够条件才行，太胖的、太瘦的，肌肉没有力量感的，相貌低于水平线的，都不行。赵巧玲在辽宁师范大学体育系学习，身材条件好一些，勇气也比别人大一些，她早早就挺身而出，去练健美了，先是在大连出了名，后来在全国比赛中也得过冠军。印象中很深的是，这项运动没有企业支持，她就算是业余训练了，经济条件不可能好，她是省下来伙食费买橄榄油的，只有在重大比赛的时候，才舍得往身上擦，平常日子是往身上抹花生油(肌肉上抹油，可以使皮肤显出光泽，塑造健美形象)。也有的报道说，为了练健美，必须多吃牛肉，她是好多天里才能吃上一顿。记得以后《健与美》杂志在封面上登出来她的照片。那时候她是多么风光哟！其地位可能相当于今天的选美活动吧。不过这种美不是论眼论眉，而是论肌肉成不成块、有没有条的，与今天的美又是两个味道。

　　那天晚上，我猜想，这么晚到报社，可能是找我们报社上夜班的哪位同事的，我就有领路的义务了。于是就问她到报社来找谁，她说是找某某，就是当时报道过她的一位老记者，现在也仍然干体育报道，常常上夜班。他的上班地点在大厦的九层，我又返回来，领着赵巧玲上了九层。这人不在，可能是轮到这天休息吧。我又看了看那张名片，上面写着“新加坡某瑜伽馆教练”，我把名片放在那位记者的桌子上。然后就和赵巧玲一起上了电梯，出了大门之后，各走各的路了。记得她随便说了两句，人虽然在新加坡，但在辽宁的某个城市有个实体，她得两头跑。按照现在的标准，好多事都得算是个人隐私了，我也不好多问什么，就没说多少话。

　　没想到这样告别之后，我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已经是她的死讯……

　　新年上班之后，我找到了那位体育记者，他也知道赵巧玲去世了。我们都为之叹息不止，后悔不迭。如果那一天晚上，赵巧玲正巧找到了那位记者呢？他可是很熟悉她，会有很多话要说的！如果两人对话，回想当年赵小姐屡屡夺冠的荣耀，焕发起她面对生活的勇气呢？我后悔的是，如果我有“自来熟”的性格，或者当年对她的情况特别了解，有很多的话要说，这次碰面的时候，和她说很多的话呢？我知道在大连市，女士瑜伽已经很流行，传闻当教练的一个月能有上万元的收入，如果把这话告诉她，她会不会有在大连发展的念头，因为就继续活下去呢？而赵巧玲到报社来，难道不是为了寻找当年的荣耀，用来激励自己，给自己增加活下去的勇气吗！造化误人哪，我们要不就是没见到她，要不就是没多说话！命若琴弦，一个有自杀念头的女人，如果得到一点点儿有意无意的温暖、鼓励，也是会继续活下去的！

　　以后国内若干报纸都报道了赵巧玲去世的详细情况，更加叫人心疼。说她住的是组屋，说她三年前得了抑郁症。

　　我从来没有去过新加坡，我知道，有一些中国女子在新加坡谋生，但入籍是很难的，职业未必是很如意的，也是很给人家的国家添麻烦的。若说是十几、二十几年前，中国大陆的生活不太好过，运动员也不太好过，比如赵巧玲买不起橄榄油，现在可不是这个样子了。不说男子足球运动员了，就是其他项目的运动员，生活也会高于社会平均水平。还是以赵巧玲为例，我想，如果她一直在大连，肯定是不会住组屋的(新加坡的组屋，相当于我们的

　　死者已矣！写了这些，表达我心中的惋悔、悲伤和郁闷，同时我也希望，人生苦短，气象万千，困难之后会有光明，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千万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