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渝：谁靠在谁的肩上？

　　本刊记者/沈知渝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求之不得。这不是缠绵悱恻的情话，而应该是大卫·斯特恩掏心窝的话，也会是勒布朗·詹姆斯流淌在心坎里的实话，即使他们从来不说。

　　1984年，斯特恩成为NBA的CEO时，着实有点侥幸，说侥幸不是否定他的能力，或者质疑他以权术起家，而是他幸运地撞上了迈克尔·乔丹，就如同以2元本金博取了500万彩票头奖。在乔丹之前，已经有“魔术师”约翰逊和“大鸟”伯德以无间道的姿态展开对决，群众基础良好，乔丹则是火上浇油，极为猛烈的一瓢瓢，让斯特恩尝到了巨星策略的甜头。

　　换句话说，斯特恩需要乔丹甚于乔丹需要NBA。

　　篮球是五个人玩的，但作为观赏这项运动的球迷而言，眼界和记忆力是有限的，NBA扩军到今天的30支，发展到400多名球员，即使你是忠实球迷，既不愿也不可能去背诵那400多个老外的名字——除非他们都与你有血海深仇。在过滤之后，只有几个名字，几张面孔一直留在你的脑子里，对于你来说，那就代表着NBA，对于斯特恩来说，那就是他的招牌。

　　创业难，守业更难。乔丹夺冠的最后一年，NBA赚得盆满钵满，但随后就是守业的艰难阶段。1998年的罢工潮，让NBA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此后元气难复。上世纪90年代的盛况，竟然一去不返。

　　所以当勒布朗·詹姆斯出现之后，立刻拨响了斯特恩脑子里那个商人精明的弦。说实话，詹姆斯长得并不好看，帅气指数一定没有好友卡梅隆·安东尼高，而且身材像块方砖，小腿挺粗，还有点内八字，但是他打球够威，面相又朴实，一张国字脸容易让球迷找到亲切感。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敢背23号，他飞起来的时候……请下跪，“国王”空降。

　　所以斯特恩爱詹姆斯，一定就像老鼠爱大米。这么多年了，一个一个地拿出来和乔丹比，一个一个地好像受诅咒一样地倒下去。艾弗森，重伤不少轻伤不断；卡特，飞得越高摔得越狠；科比，最有希望继承衣钵的最后倒在拉链门下；其他的，麦格雷迪？太闷；弗朗西斯？太疯。雷·阿伦？太雅。“飞人”的鞋子不是那么好穿的。

　　斯科特·威廉姆斯是1990年进入公牛队的，他是北卡大毕业的，而且又和乔丹做了数年队友，可以说最有权威评价接班人。今年，这位元老混到了骑士队，他说：“我在那么多球队里待过，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勒布朗是我认为最像乔丹的一个，不仅是他的球技，而且是他的为人，我这么说绝不仅仅因为我在克利夫兰。”做个注解，威廉姆斯和乔丹做了三年队友，然后到76人，掘金，太阳，小牛，历经风尘。

　　那一刻，斯特恩一定是心怀大开，浮一大白。

　　NBA在内部，是一项集体运动，是一项规律性极强的赛事，从教练到球员，都会对篮球运动的精髓和本质有很高的认知，所以当拉里·布朗去年说“按正确的方式打球”后，那简直成了金科玉律，谁在接受采访时都要引用一番，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废话，难道还能“按不正确的方式打球”？但布朗和其他教练的深意绝不仅仅停留在字面上，比如斯诺这样的后卫，纳胡拉那样的前锋，在教练和球员嘴里，评价都非常高，对于他们来说，篮球需要这样的球员。

　　但在NBA外部，如果全球有10亿球迷，那至少有8亿是随波逐流，追逐时尚，不看球只看人。我在洛杉矶观看湖人队比赛时，有一位日本记者告诉我，在日本的篮球杂志，你只要看一眼封面就能知道销量。如果封面是艾弗森，一定销量很好，科比可能稍微差点，如果换成邓肯，那估计又要再跌。卖杂志如此，看比赛何尝不是？本赛季，某网站一直在做NBA的文字赛事直播，中间允许网友提问，结果经常有人跳出来问：“什么时候播湖人的比赛？我要看科比。”或者“湖人”变成“76人”，“科比”变成“艾弗森”。而这两个队，现在一个东部第八，一个彻底被淘汰出季后赛。

　　想和球迷解释什么是篮球，那是枉费心机，所以只能顺应民心，包装明星，推出明星，即使让个人脱离这项集体运动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把NBA卖个好价钱，卖到非洲最后的土著部落里去又怎么样？勒布朗·詹姆斯去年其实还是很朴素的一个小伙子，每场比赛开始之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更衣室里，接受记者采访。解释一下，真正的NBA大牌或者球队老大，从来不在赛前接受采访，从这点上说，姚明还未达到这个境界。但是这个赛季，你如果试图在赛前溜到骑士队更衣室里寻找“国王”，那肯定是白费心思。

　　詹姆斯的为人是很好的，回答问题非常谦逊有礼，不像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孩子，其实他在球场上，也能让人心悦诚服。该得分的时候得分，该传球的时候传球，比乔丹初进联盟时的“独”要更让人敬佩。而且第二个赛季，就把骑士带上了复兴之路，詹姆斯的确有和乔丹别别苗头的本事。

　　所以这个偶像，你也喜欢，斯特恩也喜欢，没有道理站不起来，又有耐克7年9000万在身后推波助澜，詹姆斯和NBA之间迟早要划上等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詹姆斯就是斯特恩二次创业的一把刀，上一次，他用第一把刀劈开了美国，这一次，他要劈开全世界。

　　只是苦了一帮“按正确方式打球”的年轻人，包括那个去年获得总决赛MVP，却迟早要被淡忘的家伙，他叫什么来着？……哦，乔恩西·比卢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