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风暴

足球报薛涌:见识美国球迷 中国足球需渗入草根


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10月27日11:17 《足球》报

  我喜欢体育,但就是没有耐心看棒球。在我来看,棒球是典型的“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运动。你在那里坐半个小时,只见那个击球手在那里张牙舞爪地要打那个似乎永远也打不着的球。这算是在干什么呢?

  后来在波士顿拿到一个教职,一个在波士顿长大的同学在临行前嘱咐:“到了波士顿,要学会热爱Red Sox。”这个Red Sox,是波士顿的一个棒球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即 使是纽约扬基这样大名鼎鼎的队,和我这个棒球盲有什么关系呢?我当然不会把这事认真。

  但是,我不关心Red Sox,Red Sox关心我。一天刚刚上学的孩子回家,说明天Red Sox比赛,她的小学里所有学生都要穿红袜子,因为Red Sox就是红袜子的意思。把孩子打发走了,等着看大选布什与克里的电视辩论。听报道,辩论临开始时,Red Sox正好赢了一场球,克里的助手得到消息,兴冲冲地冲进准备室报喜:“好兆!”原来克里是波士顿人,十分迷信体育。老家的队赢,对他就是大吉。果然,那场辩论他赢得干净利落。

  今年Red Sox吉星高照,节节胜利。我还是事不关己,埋头教我的书。可是,课堂上渐渐发生了变化。出勤率下降了,学生上课讨论时说话少了,甚至开始一问三不知了。我忍无可忍,大发雷霆:“你们是否觉得你们在这个学校熬得年头比我长,觉得可以欺负我这个新教授呢?我告诉你们,这样读书你们会有大麻烦的!”学生吓傻了。半天没有人敢说话。一会儿,一个最好的学生怯生生地说:“这几天有Red Sox,大家太累了。”

  “这也算理由吗?”我不买账。回去和同事抱怨。同事表情古怪。后来秘书告诉我,Red Sox正在和纽约扬基打美国联盟的决赛,如果赢了,就进入“世界系列”的决战。这个“世界系列”,实际是美国棒球的总决赛。赢了就算是全美冠军吧。

  她又告诉我,Red Sox从1918年起,就没有赢过世界系列。想想看,大部分1919年出生的波士顿人,一辈子没有见Red Sox赢“世界系列”。她无可奈何地撇撇嘴:反正我们都看了通宵。

  我没话,将信将疑。听广播,一个球迷讲,他爷爷死前最后的话是:“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Red Sox拿下‘世界系列’,但愿你有生之年能见到吧。”说罢撒手人间。

  这下子我才认真起来,力图看看比赛,但是还是不得要领,把电视关了。不过,见识却长了些。我的同事、邻居、孩子的老师,都通宵看Red Sox的比赛。和纽约扬基的决赛,共七场,一场怎么也得5个多小时。而且常常是连续几天比赛。连续两天花十一二个小时看比赛,看到午夜12点以后结束。赢了球又要和朋友去喝酒。还有人可能读书吗?结果,这7场比赛,Red Sox先输3场,再连赢4场,创造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一举拿下“美国联盟”。

  早晨起来一听这消息,就知道当天的课难上了。果然,一大早上班,路上到处张灯结彩,地铁站出售Red Sox的标价,车上、电梯上,人人都在谈Red Sox。到教室一看,只来了一半不到的学生。其中只有一个作完规定的阅读。没脾气,我宣布课堂讨论推迟,大家随便聊聊。后来一个社会学系的教授告诉我,他的学生,居然强迫他取消期中考试。晚上又看到新闻,Red Sox赢球的晚上,球迷狂欢,结果乐极生悲。警察为维持秩序驱散混乱的人群,驱暴的子弹误中隔壁一所大学21学女学生的眼睛,当场身亡。

  来美国这么多年,由于呆在纽黑文那样的小地方,从来没有见过大俱乐部的球迷是什么样的。这次算是大开眼界。美国的棒球、篮球、橄榄球、冰球俱乐部,以及大学的球队,不下几百个,还没有拿最后的冠军就热闹成这个样子,可以想见一年全国有多少这样的热闹了。

  不过,最大的感受,还是这么一点:“真正的体育都是地方的。”我一直强调中国足球要有草根,就是这个意思。Red Sox1918年以来还没有拿过全美冠军,可见是一支实力平平的队。但球迷对之世代相随,其对地方社会的渗透力,是在中国难以想象的。

  赢球第二天,我去我住的郊区一个小镇的公共图书馆,本觉得那里一定是个安静的地方。但大厅里,赫然一个大标语:“前进,Red Sox!”下面一个大桌子,陈列着历年出版的十几本关于Red Sox的书。这个球队,渗入了波士顿的每一个细胞。

  中国的职业足球怎么才能成功?只有这样渗入草根社会才会成功。姚明加入NBA后,马上和队友到幼儿园给孩子们讲故事,为什么?球迷的感情要从娃娃培养起。没有一个俱乐部会对此掉以轻心。看看中国的俱乐部,不要说讲1918年的事,1981年的球队,还有没改名字的吗?谁会定期跑到地方社会联络感情呢?光追钱不看自己的社会根基,买卖是长不了的。

  我现在衷心希望Red Sox最后赢得“世界系列”,并宁愿为此给学生放假。人家的球不仅是挣钱的,而且是有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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