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石言

　　[新经济学商道]不知弗雷先生现在对那场“初恋者的新婚”感受如何。这位瑞士银方体育传媒集团总裁在去年10月与中国足协副主席阎世铎签下战略合作伙伴协议，据说双方只谈了一个月就一拍即合。银方向中超12家俱乐部主场场地提供“时空旋转”电子广告牌，由此置换到汽车和啤酒两个热门类别的广告经营权。但银方恐怕料想不到，这两个类别迄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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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也未能卖出。

　　银方可是国际足联的重要赞助商和合作伙伴。这项合作一度让外界以为，足协这回在赞助商问题上已“基本立于不败之地”。足协钦定的中超商务开发者福特宝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圈走了19个(后减至15个)各俱乐部碰不得的商务开发保护类别，可到目前也只卖出3＋1个赞助席位。除了花400万美元拿到总冠名权的西门子之外，只有佳能、恒源祥和主打眼药水的正大福瑞达。据记者从可靠渠道了解，他们的实际赞助额分别是180万、130万和120万美元。“福特宝曾信誓旦旦说每个类别可以卖到500万美元。”一位俱乐部负责人对此记忆犹新。

　　而随着联赛打响，就算不想放弃在赛季中继续商务运作的念头，也很难再有大的斩获。本周四，北京现代签约成为中超第四位赞助商，具体赞助数额不详，在这种时候签下这样一家已经冠名中超球队的企业，难免给人一种足协从俱乐部口中夺食的印象。　　图／何卓英

　　联赛价值萎缩

　　＞＞＞财务报表

　　福特宝当初的商务方案提出，首届中超联赛冠名赞助金额为800万美元左右，指定赞助商每家赞助金额为120万到150万美元，指定供应商每家提供的服务或商品价值30万到80万美元，各级赞助逐年按照10%的速度递增。

　　从10个月来的招商成果看，显然，中超这块蛋糕并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么美味，甚至有些干涩。

　　就在今年2月，福特宝方面还曾表示17个赞助席位中的80%已基本敲定，但直至联赛开幕，大部分交椅仍旧尴尬地空着。

　　各俱乐部的招商效果也不够理想。有的俱乐部连胸前背后广告都没卖掉。据本报5月14日的调查结果，12家俱乐部中，自我预计年经营收入能达到或超过足协标准3000万元的只有半数，而实际上，这一数字可能更少。

　　关于足协方面给俱乐部的分成，目前仍无具体分配方案出台。坊间流传的一种说法是，今年各俱乐部能从足协得到约1000万元的广告分成和约100万元的转播费分成。但一些业内专家估计，以目前的招商情况看，这些俱乐部若能平均分到300万到400万元就不错了，最高不会超过500万元。

　　新联赛时代，俱乐部们仍未摆脱严重的收支落差问题。按照后甲A时代的情况，一支俱乐部队一年的花销公开数据在4000万到6000万之间，很多俱乐部实际上花得更多，而平均收入却只有2000万到3000万元。

　　因为福特宝推出的多种商业保护类别以及不得参与任何赞助的企业名单等限定性条款，俱乐部在商务开发上受到更多束缚。末代甲A的老大申花称招商“虽然很难，但比去年好得多”。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球队成绩大幅提升，申花前年的成绩是联赛第12名。对于外界对中超的失望情绪，俱乐部副总眭建华却表现得很平和，“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说，“中超实质上还是有一定的变化”。

　　不过俱乐部老总楼世芳仍忍不住在媒体面前抱怨，表示“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俱乐部出来与足协正面对抗”。

　　事实上，类似楼的怨气在中超各俱乐部中普遍存在。因为对中超最大的失望是：足协仍然经营、管理、监督三权合一，俱乐部仍然像甲A时代一样缺少话事权。

　　“中超开幕之前，各种说法都是揣测，现在可以说，中超确实是换汤不换药。仅靠换换名字、翻转广告牌就算脱胎换骨了？足协这样搞，俱乐部没有积极性，实际上每次招商会都是不欢而散。今天的结果是必然的。”一位业内人士说。

　　关于西门子的冠名赞助费，外界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是底线400万美元，上限800万美元，足协要拿到更多的钱，必须满足一些苛刻条件。

　　西门子去年冠名末代甲A花了330万美元，今年拿出400万美元，显示了其对于中超之于甲A市场价值的商业评估究竟如何。若拿2002年底百事可乐退出时相比，当时甲A冠名权的价码还是800万美元／1年。仅此一项，联赛所体现的价值已缩水一半。

　　赞助商都去哪了

　　＞＞＞在商言商

　　西门子集团总裁皮埃尔5月17日刚在上海表示，未来3到5年，西门子将在中国追加10亿欧元投资，希望借此将销售额在目前40亿欧元的基础上翻一番。对正准备在亚洲好好施展一番拳脚的西门子而言，在其营销计划中，投给中超的这笔赞助费肯定不是一个突兀的数字。

　　在中国，足球仍然是受关注程度最高的运动。国际传播巨头WPP集团去年在上海发布了首份全球体育品牌研究报告，这份名为SportZ的报告中涉及中国的部分，重点研究对象就是足球和F1。报告指出，上海、北京和广州的消费者，对足球的感兴趣程度和参与程度分别是63%和16.2%，对于F1的相应指标则是26%和1.3%。

　　中国也并不缺乏有实力的顶级赞助企业。两个月前，中石化刚刚拿下2004至2006年F1中国站赛事冠名权及赛道广告等多项权利，外界估算中石化将为此支付近8亿元人民币；同期，联想也以8000万美元跻身国际奥委会全球合作伙伴。

　　而孤独的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却在继续价值缩水。

　　“今年招商萎缩到这种程度，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有做好，没有管理好，”国内足球管理咨询业的领先者雷诺体育有限公司董事刘奕说，“提到中国足球，人们联想到的字眼就是黑洞、假球、腐败、失望、谩骂、眼泪……，这如何吸引赞助商？”

　　“中国足球产业的经营管理在实践中违背了所有应该遵循的科学与市场规律。”刘指出，在急功近利的“出线足球”政策指导下，目前赛程管理就存在巨大的问题。去年11月底联赛结束，今年5月中才开始新赛季———“全世界没有一个联赛可以停赛半年之久，这肯定会削弱赞助商的热情。”以服装生产商为例，冬春季没有赛事，就很难吸引他们的兴趣。“足球产业从根本上是娱乐产业，但我们却忽略了它作为娱乐产业的消费特性。”

　　产品质量不好，服务也不好——因为权力独享造成滥用，这一切让过去的国际品牌赞助商“伤心太多”，也让新的潜在赞助商望而却步。

　　曾经的赞助商飞利浦早已转而全力赞助中国大学生足球联赛，“这个平台对我们的品牌推广有非常高的价值。”飞利浦中国公司一位相关人士说。去年底大联赛在上海开幕，飞利浦全球总裁便亲往助阵。

　　帮助飞利浦打理大联赛行销活动的是TOM集团，后者拥有如今国内最强体育推广实力，却也对中国职业足球联赛保持着疏远姿态。中超商务开发启动之际，TOM集团分管体育事业的CFO汤美娟就在回答记者问题时干脆地表示，现阶段不会考虑参与中超整体商务运作。TOM本身一度曾是全国足球甲A联赛副冠名赞助商，不过，仅仅一年之后，就于2001年7月宣布提前中止赞助合同。

　　时至今日，也有人抱怨，因为央视未转播，以致影响到今年的整体商务开发效果。上海文广新闻传媒集团(SMG)体育频道相关负责人叶理认为，这根本不是理由，东方卫视覆盖率达到5亿人口，跟央视5套相差无几。目前达成转播合作的地方电视台也已有25家，预计近日还会增加2到3家。

　　SMG于去年以约1.5亿元从足协手中买下3年中超境内转播权，并指定旗下东方卫视作为惟一面向全国的转播平台。央视至今迟迟未与SMG达成转播合作意向。叶透露，目前已由SMG集团领导出面商谈，估计央视最终会转播。

　　SMG宣称的覆盖率不可能没有水分，事实上央视暂时退出中超转播也确实给中超商务开发带来了不利影响，西门子就利用这一点与足协周旋并拿到了满意的合同。但这并不是问题所在，文广的天价转播权一定程度上已经弥补了他们与央视在宣传效应上的差距。刘奕认为，央视之所以持如此态度，除了在战略上是与SMG的一种抗衡，更关键的因素是，中超若收视率很好，他们想不转播也得转播。

　　变革借腹外资？

　　＞＞＞前景观察

　　刘的看法并非一己之见。在一些真正热爱足球的业内人士看来，中国足球产业体制改革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这是中国未来体育产业决定生死之棋”。

　　从百年前最早开展的英国足球联赛至今，所有体育职业联赛的产权都是属于俱乐部的。但在国内，因为产权不清晰，联赛的产权实质由监管者足协所有，身为投资者的俱乐部毫无管理权，市场开发中最重要的电视转播权与冠名权也无权插手，经营权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甚至没有知情权，没人向他们提供联赛账目，俱乐部不知道自己的权益究竟卖了多少？至于年底能分到多少，全由足协说了算。

　　在国际联赛当中，最集权的组织者也就是统一经营冠名权与转播权，并且卖出后马上就会给出分成方案。而中国足协拿走了联赛绝大部分商业利益，却没有给出分配方案，也没有公布财务报表，像这种奇怪的职业联赛运营模式在全球也找不出第二家。

　　“中国足球根本不是假球黑哨的问题，而是管理体制的问题。产权不清，管理落后，在体育这样一个非常市场化的产业中，却停留在计划经济下的行政管理手段。”一位业内专家评价道。而可悲之处在于，俱乐部已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还没有形成一股力量挽回联赛，拿回自己应有的权益。

　　他分析称，对于扭转现状，俱乐部的原动力是有的，可为什么至今未拿出解决方案？第一，多数俱乐部是国企控股，唯上是本性和习惯；第二，他们有个错觉：没有足协就搞不成联赛；第三，俱乐部本身不团结；第四，没有专业团队的帮助。

　　“关键问题是体制要突破，而联赛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则是联赛主权回归俱乐部。”这位专家说，“必须有一个机制完善的联赛，日本足球的崛起就是明证。”

　　对于“新联赛”可能拥有的商业价值，他估计，一个正常的足球职业联赛，以16支队计，起步阶段年产值至少应在10亿到12亿元人民币左右，其价值至少可比目前放大3倍。

　　但他认为，由现有的某个俱乐部牵头，联赛革命很难成功；若抛弃现有的俱乐部完全另起炉灶，亦不可行。“目前各俱乐部似乎更多的是愤怒，少的是谋略和勇气。”他称，独立搞联赛绝不简单，这是个庞大的项目工程，仅凭意气用事无济于事，必须拥有能够运作足球产业的优秀操盘手。要由专家成立项目组辅佐，制定完备的行动方案，包括调研、计划、实施、评估一整套体系，俱乐部自身也要讲究战略，统一思想与行动步骤。

　　“中国足球产业需要本质的变革。这是个必然趋势。今天不改，外来资本势力也会迫使你改。”这位专家说。而据记者了解，目前的确已有海外专业人士与资本，在密切关注并酝酿推动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