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表达

　　口李浪婴

　　资本是什么？说穿了就是为了解决利益冲突的一种暴力表达方式。而且在其他领域，资本的力量也是无处不在的，只不过它有时换一种表达方式，它的暧昧、无形、遮遮掩掩、

虚虚实实更让人感到一种恐惧和焦虑。

　　末代甲A可以说是“中超战争”的现在进行时，这是一个没有硝烟，没有血腥和屠杀的战场，这里有的是尔虞我诈、瞒天过海和上下欺蒙：资本的力量是无坚不摧的，燎原的“烧钱”野火已经将中超大门炙烤得赤红烫手，不断地追加成本，不断地抽提利润，没有封顶的“金元大战”，构成了末代甲A最后的疯狂，也为未来的中超格局作了一个清晰的预演：

　　大连实德、上海申花、上海国际、云南红塔和深圳健力宝这五大拥有雄厚财力的豪门雄霸2003甲A天下，意味着在资本实力这股迎风而起、吞噬一切的恐怖大棒前，中国的“企业足球”将迈进“资本足球”时代。商业资本的力量将碾碎此前无法想象的壁垒---不管这种资本来自境内还是境外，不管这种壁垒是政治的、文化的还是历史道德的，2004年必将成为一个中国足球的分水岭。

　　一切都将发生变化，中超来临了，它许诺的前景依然暧昧模糊，没有人知道，站在中超门槛之内时，自己会摇身一变成为锦衣玉食的富豪，还是沦为一贫如洗的乞丐？

　　大资本决定新秩序

　　完善的竞争经济的存在保证了经济利润是短命的或者不存在的，在资本主义的真实世界中，大公司不仅获取持久的利润，而且公司之间还有一个利润率的等级。

　　-约翰·贝拉米·福斯特《千年之交的垄断资本》

　　未来中超俱乐部的发展方向将是什么？信息的集成决定了足球产业中各种商业活动必须作为一个整体才能发挥巨大的效益。因此，集成化、可重组化是足球产业模式的必然特征。在未来动态多变的中超市场环境下，只有将不同的商业活动的资源集成利用，才能充分发挥各自优势，互惠互利。

　　美国的波音兼并麦道、德国的奔驰·戴姆勒兼并保时捷以及空中客车联合公司都可以看作这种强强合作的经典范例，而欧洲超级俱乐部的C-13联盟，也昭示着这种模式将会是未来足球的发展方向，中超同样不会例外。

　　其实末代甲A的格局已经初步勾勒出了大资本左右联赛的雏形。上海人当然知道一个上海滩有两支球队德比等于在球队实力上等于内耗，然而他们并不把球队的联赛成绩作为俱乐部的最大目的，俱乐部的经营状况也是俱乐部所高度重视的，因此在两支俱乐部各自对本队球迷的开发上都有自己的绝招。在上海，资本对足球介入正在颠覆这一行原有的秩序：上海广电集团、文广传媒整体收购上海申花足球俱乐部，本身是就中国职业联赛到目前为止费用最高的一次收购；而今年上海广电集团在竞争中击败央视夺得中超转播权，宣告申花俱乐部将来肯定会成为中超的头号大鳄-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能够拿到末代甲A的冠军。

　　尽管在表面上，申花和国际是一对不可调和的敌人，但正是因为他们在联赛中对大连实德的双重压制，终于形成了如今对冠军争夺的“上海垄断”格局。如果说申花已经具备了超级俱乐部的特征，那么中远俱乐部也不逊色。

　　上海联盟的形成，应该说是市场化选择的结果。

　　垄断挑战公平准则

　　对大公司来说，目标总是建立或维护垄断权力。即通过标高主要生产成本获得持久、高额的经济利润的权力。在垄断阶段的关键矛盾，是增长的剩余和相应的剩余吸收问题的矛盾。

　　-保罗·斯威齐《垄断资本》

　　垄断本身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否则它也不可能成为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但中超本身也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的商业运作，还要涉及到体育的公平竞争原则。因此，大连实德的单方面垄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资本购并、重组、托管和租赁是企业资本扩张的捷径和基本特征，而“实德系”建立的过程和实质都符合这种特征。徐明这位做化工建材的年轻大佬在一度控制了三支甲级球队，在媒体和其他竞争对手的一片喊打声中，依然玩了一个金蝉脱壳。“实德系”就像某人手中握有两只股票：一是绩优股，一是垃圾股。一旦资金周转过来即使是垃圾股也可以翻身的。四川冠城便因为这个联盟获得了一次翻身的机会，从这个角度上说四川足球倒真应该感谢实德，因为如果四川足球从中超位置上掉队，那么随着中国足球资本积累越发出现马太效应，想要再翻身太困难了。至于这样的联盟对其他俱乐部是否公平，《辞海》上关于垄断的一句解释可以反映徐明的心态：“首先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

　　更重要的是，实德系那样的垄断完全可以一手操纵其他俱乐部在联赛中的生死。当大连实德在联赛成绩不佳的时候，仍然可以不动声色地输给原来的实德嫡系四川冠城。如果这就是一场外界议论的所谓假球，那么我们至少可以从中看出徐明牙齿的锋芒。这样看来，大连实德当年处心积虑收购四川全兴，绝不是仅仅希望在球市火爆的四川开一家自己的连锁分店那么简单，事实证明，它完全可以轻松地将别家的投入和心血在无形中化为泡影。

　　因此可以确定，只要这样的垄断继续存在，那么明年的中超，绝对还会出现屈死的冤魂。当足协无力从制度上解决“实德系”，那么我们对于公平竞争惟一的指望就是出现“上海系”、“深圳系”或者“红塔系”。

　　小资本举步维艰

　　资本具有商品的二重性，即价值和使用价值，价值使它可以自由买卖，使用价值要求其必须在转让中创造新的价值，即带来增值。简言之，资本经营的实质，就是通过资本买卖和转让，在保证资本安全的前提下，以求资本的保值、增值和获得收益最大化。

　　———马克思《资本论》

　　以最小成本获取最大收益，乃资本最基本的特征。然而，国内这么多企业何以自愿把白花花的银两投入那明知不会带来丰厚利润的足球产业呢？原来，在足球经营的亏损背后，还有政府那只“看得见的手”在利用政府资源“兜底”。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任何一项产业的兴盛，恐怕都不能靠政府扶持。政府资源不可能培养出自负盈亏、产权独立、在竞争中生存的经济实体。中国足球产业在效益上要真正“出线”，关键还在于机制的变革。

　　这正是中超准备做的，而对于众多难以形成规模效应的小资本俱乐部，他们惟一的生存之道，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个良性循环的商业化市场，抛开等价、自由交换等现代商业规则不说，首先一条必备的前提就是所有参与者都必须有一个最低的资本保障。合理的贫富差距不可避免，但是过分的贫富差距则必然会导致游戏混乱，末代甲A的征兆已经发出了强烈的讯号。

　　小资本以挑战大资本作为生存之道，更重要的是要先掂量自己的实力和方法。这方面，今年陕西国力的降级案例是与资本经营规律相悖的一个典型，它明明与同行强势俱乐部无法相比，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誓与别人一争高低，有一个赛季在购买外籍球员和教练员上的花费竟然高达人民币4200万元之巨，这既不能从根本上提高其球队实力，也不能从如此巨大的投资中获得经济效益，反而让本就拮据的财政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其实从一开始便埋下了降级隐患的种子。小资本经营的前提首先是保障资本的安全性，解决了这个问题才能顺利地解决盈利最大化问题。

　　但是，足球市场是有其特殊的游戏规则的，凡是要参与其中的主体都必须以足球资源、资金资本、市场化经营和专业化知识等等为条件。“商业资本”并不等同于“足球资本”，所以在这个方面，陕西国力在甲A这个大市场上完全是个缺乏经验的弱者。我们可以回忆一下陕西国力客场1：5惨败于实德系之一的四川冠城队的情景。足球，用它意味深长的方式真实的凸现出了大资本与小资本以及两种足球理念的巨大差距。

　　从这个角度看来，某些并不具备中超水准的“穷人”削尖脑袋钻进中超，等待他们的未必是天堂。未来中超的门槛比现在的甲A更高，可以预见，当2004年遭遇强势资本的垄断压迫和经济危机的双重冲击时，中超便如同无形的“黑洞”，会将小门小户的保命老本洗荡一空。

　　资本与体制的碰撞

　　改革带给了人民以富裕和希望，我们摈弃了计划的桎梏因而活力无穷。然而足球的改革始终处于体制的掣肘之中。

　　名为职业的足球实际上还是抱残守缺的计划经济模式，不因有了转会，有了外援，有了高额的出场费就可以把其称之为职业的或商业的。因为我们没看到市场规律在球场上应起到的作用，价值规律在伪职业面前显得何等的苍白无力，这是一种悲哀的嘲弄。

　　“红山口会议”宣布中国足球实行职业化，从此足球进入商品经济时代。而五年下来，商业的足球还是处于无序的变化中，只有投入的无限增长，没有产出的逐步扩张，甚至于根本就没看到产出。

　　作为一项产业，现在我们所谓的职业足球还只是贴着商品标签的非卖品。按我们惯说的“国情”来说，政企不分、产权不清、所有制不明的企业如何能融入市场？足球是一个行业，现在还只是一个体育行业。因为作为一个经济领域它所缺乏的要素太多。

　　“商品”的足球至今没有搞清谁是主体，或者说对其消费者依然是置若罔闻。英超的曼城和埃弗顿因为引进了中国球员而令其经营者兴奋不已，其实多半不是因为中国球员球艺如何高超，而是中国转播了英超联赛--有中国球员参加的联赛，一亿多的观众如何不让俱乐部兴奋！菲力浦、万宝路、西门子的参与中国足球而非经营中国俱乐部，看重的依然只是数以亿计的观众。不看重消费者的产业肯定不是可以成长的产业！

　　一个没有效益只有不断增长的投入，而雇员收入呈积数递增的企业恐怕只有中国的足球俱乐部了。严重违反经济规律，我们很难想象仅仅靠强行输血就能维持一个健康的联赛，哪怕是被予以厚望的中超。

　　记者李浪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