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中国的足球

　　很久以来我就想写一个关于我们甲A联赛十年的帖子，但是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中国职业足球的旁观者，或者说是无聊的看客。在中国职业足球的泥潭里，所谓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按照足协的规划，我们走了十年的甲A联赛，在2003年走入了它生命的倒计时，中国足协已经明确表明，明年将用中超联赛取代生存了整整十年的甲A联赛。在即将告别甲A的前夜

，回眸十年联赛的风雨历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无动于衷。我们不能否定在十年联赛赛场上的闪光，也不能无视十年；联赛赛场的丑恶。

　　反思是一种痛苦，反思是一种进步，反思是一种升华。当我们用理性的，清醒的思维去审视几十年的中国足球的时候，当我们不再为四十四年第一次走进世界杯的赛场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当我们终于发现自己貌似健康的足球肌体上有着那么多可怕的沉疴的时候，当我们能下定决心除去这些沉疴，或者能勇敢地向这些疑难杂症宣战的时候，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足球在经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思后，一定会有质的进步。但是，如果把反思停留在纸面上，停留在言不由衷的表态上，那么这种反思就是毫无意义的。足协的当家长门阎世铎先生也许是在官场上浸淫了太久，除了口号就是警句，在涉及中国足球根本问题的时候，阎先生总能用他高超的语言艺术和天分三言两语打发媒体和球迷。所以，当这次中国足球要做反思的时候，我们觉得首先是足协的高层所有的人们(那些决定中国足球发展和命运的人们)能不能真诚的反思，能不能直面于自己的疮疤和沉疴。

　　这个时候，让我们把所有曾经有过的成就和辉煌都放到一边去，因为你的成绩你不说也跑不掉，何况有着象阎世铎先生这样对自己的政绩念念不忘的人。

　　我们早已对中国绿茵场上出现的虚伪、狡诈、黑暗、腐败深恶痛绝，在一种计划经济的思维模式下，多少次国家干部们挥霍着善良的球迷们一次又一次的情感，每一次的失败总是有一万个伤心的理由，每一次的打击都顷刻之间忘得一干二净。一个本来最有记性的民族，在足球上表现出来的弱智和低能让我们自己都感到汗颜。今天，当我们面对金钱铺就的绿茵场，面对收入几十万上百万的球员，不是为了谋求一种心态上的平衡，就从他们的品行和球技上扪心自问，这些绿茵富翁们是物有所值么？就算换了一种简单的投入产出的观点斗胆的思考一下：为什么，这一切成正比么？

　　中国足协为了世界杯的梦想一刻也没放松自己赌徒的心态，无论是王俊生时代的赌局还是阎世铎时代的赌局异曲同工。职业联赛为这个赌局作了理论上的，物质上的准备，金钱的光芒始终笼罩着我们的足球产业的每一步，但是这些金钱扶植下的俱乐部并没有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职业。政府的行为，甚至是政府官员的喜好，都成了我们职业足球的另类风景。庞大的国家队教练组，庞大的后勤保障，庇护着中国足球每一步的前行。即使这样中国足球依然还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在职业联赛前的那些次冲击世界杯的遗憾且不说，有了职业联赛，就开始做着一步冲进世界杯的春秋大梦，足协的官员们就象躺在大树下的黄粱美梦人，1996年在大连棒棰岛召开的足球工作会议，足协对中国足球的盲目荒唐的定位就可见一斑，这个会议不仅仅定位了中国足球未来多少年的走向，更有甚者荒唐的提出98世界杯要进入16强，1996年那个初夏在讨论这些天方夜谭的时候，我不知道与会者都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大连凉爽的海风并没有能让这些在国宾馆里开会的人们清醒。浮躁，狂妄散发在会议的每一个空间，那个感觉今天回味起来就象是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要把自己提起来，要离开这个地球，也许在这些足球人看来世界杯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从当年徐根宝在大马的“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黑色的三分钟，到施拉普纳的洋务运动的快速流产，到戚务生的大连金州没有眼泪，再到霍顿讲师的英式足球理念的完败，中国足球曾经就象一只好高骛远的没头苍蝇，完全是一种行大运，撞运气的成分。为了遮掩自己羞愧，每一次的失败之后，总是能迅速的为自己找出遮羞的理由。戚务生兵败金州，之后有了“国家干部说”有了“二流定位论”，有了“中国足球失败是必然的，如果胜利那是偶然的。”这样荒诞不经的狡辩，这和足协自己在棒棰岛会议上的设想何其大相径庭，这简直就是自己掌自己的嘴巴，如果中国足球连这么点能力都没有，棒棰岛会议岂不是无厘头的会议么？就象那个被多嘴多舌的唐僧烦的去自杀的小妖一样，善良的球迷们这些年来原来一直被足协这个喋喋不休的唐僧烦着，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了。国奥队翻船有理，亚洲杯碰壁有理，大连金州失败有理，上海九强赛失败还是有理，足协能拿出一大堆理由为自己辩解，主教练可以堂而皇之的为自己开脱，指挥失误有理，技不如人也有理。因为他今天告诉你我们不仅仅要冲进世界杯，他明天还要告诉你我们还要进军16强。当这一切不可能实现的时候，他会转过脸来又告诉你：我们技不如人；我们不能换主教练是因为体制决定；我们就是亚洲二流，是亚洲二流中的一流。就在这绕口令一样的解释中，我们看到了坐着纳税人血汗包机的国家队去“保平争胜”了，去陪西亚太子们读书了。我们在九八世界杯时破灭的梦幻，其实就是足协肥皂泡游戏的必然结局。

　　从戚务生时代的10人之多的教练组，到霍顿最后的下野，那些年来为了足球中国足协也算是豁出血本来，或者用他们在失败之后为自己找的托词叫做交学费，施拉普纳开创了中国足球的洋务运动的先河，但是，对这个德国人的言听计从，迷信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至于在春节晚会上冯巩叫卖施大爷的头发的相声，从一个侧面很好的折射出中国足球那时候邯郸学步迫不及待的心理，和崇洋媚外的媚态。记得有一部电视专题片《在路上》，名字很好，但是，说起中国队的历史却是充满着讽刺的味道，我们在什么路上，找到了什么样的方向？上路的中国足球路在何方，编导们也不会明白。朝三暮四是中国足球曾经最典型的做派，没有一个成型的战术组合，442、451、352、541、361……把队员们自己都搞得不分东西南北。

　　97十强赛期间，在大连金州的主场，戚务生成为一个被现场观众球迷指挥的主教练，球迷喊“换李铁”他就乖乖的把李铁换下，球迷喊“上徐弘”他就立马把徐弘换上场，一个主教练的权威丧失殆尽，这和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的米卢比较起来，真的让人无话可说。

　　本届世界杯结束之后，足协掌门人阎世铎先生不知征求多少全国人民的意见就可以轻易的对国脚们说“你们一场打得比一场好，你们赢得了全国人民的尊重”“光荣的耻辱”等等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失败就是失败，耻辱就是耻辱，一个民族如果连基本的廉耻心都没有了，那就不仅仅是一个需要反思的问题了。

　　就在世界杯前中韩对抗赛后，一个资深的国脚说的一句话耐人寻味：不开会的感觉真好。戚务生时代的“十强赛”霍顿时代的“九强赛”每一场比赛前队员们都是在没完没了的会议上度过的，这叫战术上重视对手么？如此高度的重视的结果是几乎摧垮了我们自己的意志力，背负着沉重的包袱队员怎么能踢好比赛？

　　从足协的角度上说，对中国队每一次的冲击世界杯都作了全方位的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全方位的保障，但是，命运多舛的中国足球每一次都让我们空手而归，这个谜底让足协的要员们和困惑，同样是足球，差别咋就那么大呢？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当今天南斯拉夫人米卢蒂诺维奇为我们捅开这层纸的时候，原来足球是快乐的，足球是需要一种态度的。心态的转变和回归是我们足球进步的最大成功。面对对手表现出来的不再是被愚氓和口号鼓噪出来的狂热，学会了用脑子踢球，这是我们球员的进步，也是足协的成功。

　　面对今天我们终于走到世界杯的赛场上，我觉得运气的成分确实起了作用，实事求是地说，作为三十二强的我们能和没有参加本届世界杯的荷兰人、南斯拉夫人、罗马尼亚人相提并论为时过早。

　　从青少年足球的建设上，我们的足球也趋于畸形和失态。足球发展的不平衡，造就了我们足球的主要分布全部集中在几个省市，而西北，西南地区足球队伍就少得可怜。对青少年足球的发展也缺乏必要的监督和保障机制，在青少年队能打上主力的并不一定是最有实力的球员苗子，有的家长就可以凭借手中的“银子”为自己的孩子买一个主力的位置，甚至让孩子走得更远。为了能打上主力，所以也就有了什么改骨龄，虚报年龄这样所谓的不可思议的事情频繁的，大规模的发生。而用于青少年的足球设施更是廖若星辰。多少个青少年足球俱乐部练一块草坪都没有，而大把的搂着联赛杯赛银两的足协，又有多少真正的产业投入？

　　足协作为中国足球的主管最高机关，对于中国足坛发生的一切丑恶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对裁判队伍的监管缺乏力度，所以才有了蔓延全国的假球黑哨黑钱，面对今天仍在囹圄之中的龚建平我确实有一种替其抱不平的感觉，吹黑哨，收黑钱的绝不是龚建平一个人所创，为什么其他的黑心裁判就可以至今逍遥法外？如今龚建平因为坦白而遭到了“从严”，在所谓的反黑浪潮中，只有龚建平一个人锒铛入狱，行贿者无罪，所有的反黑浪潮，只是为龚建平一个个案而发起的，足协的这张保护网，在反黑的风暴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足协在两年前就对球员的高收入有了限制的思路，但是，限薪令从来也没有在各个俱乐部得以认真地执行，球员们照样大把的揣着票子，俱乐部照样得打肿脸充胖子，忍受着财政危机满足球员的致富目标，与此相适应的是我们的联赛赛场培养出了一批款爷，他们可以开着豪华车，拥着美女，在昏暗的灯光下花天酒地，可以对球迷恶言相向，挥舞老拳，可以参与赌球黑庄，可以在毒品和淫乱中打发时光。

　　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造就了我们畸形的联赛，足协动辄朝令夕改，把联赛的升降级翻来覆去的玩弄，为了给自己的政绩贴金，联赛的升降级就成为最大的玩偶，什么“只升不降”“只降不升”“不升不降”，一个联赛赛制被玩弄的花样百出，惨不忍睹。到了今天当我们面对每一轮的甲A联赛那空落落的看台，那少得可怜的上座率足协难道没感到自己是最大的作崇者么？

　　就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在美国的波特兰，在世界杯女足八进四的比赛中，中国女足被彪悍的加拿大女足挡在了四强的门外，至此，亚洲参赛的四支队伍全部出局，在这之前我们还依稀听到女足主教练马良行对朝鲜女足的批评，因为亚洲冠军的朝鲜队的打法已经不适应世界女足的主流。而我们这支所谓的打法先进的队伍又怎么样呢？当德国女足象坦克一样碾过绿茵的时候，当我们被加拿大队员强悍的身体撞得前仰后合的时候，究竟是技术占了上风，还是体能的优势左右了比赛？所谓的技术含量很高的中国女足在本届世界杯上一共有四个进球，这和四年前的铿锵玫瑰怎么能同日而语？

　　没有一场胜利让我们发自内心的骄傲。在2003年我们的国青队折戟沉沙，我们的U—23队伍面对亚洲根本不入流的叙利亚队，自己紧张的举手投足都无所适从。业余的叙利亚人，把职业的中国足球戏弄的无颜见人。凭着这样的战绩，靠着一句沟延残喘的“我们依然活着”我们去争取亚洲的12强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们的国家队在2003年更是扮演了一个尴尬的角色。荷兰人阿里.汉也是踌躇满志的接过米卢的教鞭，对巴西等国的友谊比赛，或许让这个荷兰人迷失了自己，他以为他自己手中握的是一副稳操胜券的牌。但是一场美国拉练之行，中国国家队糟糕的战绩，让汉先生知道了他的赌局前景渺茫。一场拉练的结果不仅仅是我们在国际足联的排名上一路狂跌，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对这支人员频繁更迭的国家队的未来命运捏着一把汗。

　　当大连实德企图在主场掀翻阿莱茵的梦幻破灭的时候，我们回头审视自己的联赛，是不是有一种苦涩的滋味在口中涌动？盲目，自负、好高骛远，自以为是，这样的球队居然也敢奢望世界足球俱乐部三十强的行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个个的俱乐部因为玩不起，或者是因为被足球玩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不得不喊着临终遗言告别足球，一个个的主教练在下课的铃声中黯然神伤。足球究竟是一种产业还是一个黑洞？或者是说被妖魔化的一种游戏？

　　今天，我们能对中国足球做一次深刻地反思，对于中国足球的未来无疑是影响巨大的，缺乏理性的中国足球，急功近利的中国足球，浮躁畸形的中国足球必须正视自己的问题所在，拿出实实在在的解决办法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感到希望所在。

　　明月彩云

　　2003/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