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艺术足球已经死亡？

　　黑格尔曾经作过一个预言：艺术必将死亡，将让位于哲学。这个悲观的预言对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占了举足轻重的艺术是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但是，很不幸，从现在来看，这个预言精辟而准确。现在所谓的后现代主义已经在给艺术作模糊的定义了：“一切皆为艺术，一切皆不是艺术”“谁都是艺术家，谁都不是艺术家”，这些看起来颇有些道理的理论，仔 细推敲都是狗屎一堆，抹杀艺术与非艺术之间的界限有时候就这么无需借口，但是就是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还不有不少的信徒来顶礼膜拜，真正对艺术有所追求的人对这种漫不经心的调侃和对艺术的极度不尊重只有出离愤怒了。米兰·昆德拉早就在他的那本著名的《生活在别处》里面作出了和尼采“上帝已死”相同震撼力的结论：艺术已经死亡！

　　对于2002年的夏天，基本上在一片郁闷中度过的我，到现在为止都还被一片争论包围，关于2002年世界杯的争论到了2003年的春天都还没有停止，一方认为世界杯越来越缺少技术含量，观赏性和精彩程度急剧下降，原来属于四年一个时期的记忆和期待已经不再那么刻苦铭心，另一方面则认为这届世界杯代表了足球和世界杯本身的发展方向，也使整个世界足球对于艺术对于美的追求的新趋势，当然，即使支持前者的我，也并不是想说谁对谁错，毕竟观念这种东西本身并没有对错。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只不过想怀念一点东西，或者说激发大家对差不多已经快要荒废在记忆深处的艺术足球之美而已。

　　1990年的世界杯是个分水岭，以马拉多纳为代表的艺术足球终于在比拉尔多的带领下陷入“唯结果论”的功利思想，依靠马拉多纳的一秒钟灵感和戈耶切亚近乎神奇的守门技术踏入了决赛，却败在了更加功利的德国人脚下。两个功利的决赛者身后，是荷兰、南斯拉夫、巴西等等艺术者的眼泪。从那一届世界杯开始，足球开始走向平庸，艺术足球的时代终结了。但是实际上，终结并不代表灭绝，正如文艺复兴的多年之后仍然诞生了达利和毕加索这样伟大的艺术家一样，艺术足球还会在某些时刻带给我们对过去美好的回忆，比如1994年荷兰和巴西之间精彩绝伦的90分钟，比如1998年阿根廷和荷兰之间激情无双的碰撞还有博格坎普最后时刻的那个堪称近十年最精彩的入球。坦白说，2002年的世界杯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值得记忆许久的片断，同样，让我不敢去想象四年之后的世界杯是怎样的一副模样。谁会是最后一位艺术足球的捍卫者？不敢有答案，只能有设想。

　　至于世界杯到现在都还在讨论的罗纳尔多算不算球王的争论已经热火朝天了，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后来又引发出了所谓英超已经超越意甲、西甲成为第一联赛的言论。我承认罗纳尔多、英超还有球星的典型贝克汉姆都是足球运动往时尚化发展的趋势，但在我的理解里面，时尚实际上就是流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罗纳尔多、贝克汉姆、英超和当年的喇叭裤、非洲头、嬉皮士实际上是同一意义。不是说凡是流行的东西都不会经典，凡是经典的东西都不会流行吗？我承认贝克汉姆的右脚在传球的精确度和任意球方面的确算得上天下无双，罗纳尔多的禁区杀伤力深不可测，英超也在进步，简洁、有效、高速、直接，但是这些都不是平常所理解的艺术概念，如果你非要说是，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这些真的是艺术，足球艺术已经真的接近死亡了。

　　二、艺术足球的敌人？

　　正如教条和古板是艺术的天敌一样，艺术足球同样有难以逾越的敌人，英格兰的长穿冲吊、北欧的横冲直撞，意大利的铁桶阵等等，但是，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正如英格兰一样出了查尔顿这位英格兰的艺术足球大师，北欧的索尔斯克亚、布罗林、瑞典三剑客一样具有艺术的风范，意大利的巴乔、皮耶罗等等都是艺术的宠儿，只有一个敌人才能真正称得上艺术足球的天敌——德国。看德国人踢球，绝对没有巴西的华丽、法国的浪漫、荷兰的水银泻地、阿根廷的气势如虹，看他们踢球，会感觉到他们纯粹是在糟踏足球这门艺术，在扼杀人类的想象思维空间，德国人的足球绝对没有“即兴发挥”一词，他们把德国军队的纪律性原封不动的照搬到足球场上。德国人的敬业精神举世闻名，他们把足球和其他职业一视同仁，这一点可以从德国足球文化的“职业素质第一”来亲身的感受，克洛斯在成名的时候并没有放弃他的业余油漆工的身份，克林斯曼以前是个木匠，马特乌斯也曾经在工厂起早贪黑，比尔霍夫的第二职业比较高级一点：投资顾问，对他们而言，足球是他们职业选择的结果，一个严谨的投资顾问和一个空中进球机器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们看到德国足球运动员都是优秀职业素质的典型，他们的技术、身体素质对于他们的职业足球理念来说都是次要的。对职业素质的强调成为了德国足球的核心，在这种氛围下成长起来的足球运动员，不管技术特点如何，都有强烈的进取精神、稳定的心理素质、高度的纪律性和团队意识。德国人根本不会表演他们认为华而不实的足球，也痛恨一切不职业的表现，不管对手是谁，他们永远都兢兢业业的踢好90分钟，懈怠这一词在德国人的字典里是找不到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德国足球队就是一部机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获胜。永远不要想德国人会放弃，永远不要想德国人会自动投降。1982年的法国队成了印象中德国人的第一个牺牲品，世界杯半决赛，即使法国队在加时赛中2球领先，都被顽强的德国人扳平，这一结局直接导致了拥有普拉蒂尼的法国队在点球决战中的崩溃，1986年的法国队战胜了拥有梦幻组合的巴西，却再度被德国人打得稀里糊涂。80年代唯一的一次德国人的意外崩溃是在1988年自家门口碰上了空前团结的三剑客，那次绝对是个例外，在1988年的欧洲杯上，唯一能打败荷兰的恐怕就只有上帝了。1990年德国人的铁蹄下除了巅峰时期的荷兰外，还有保持着灵光的马拉多纳，1996年德国人在加时赛把黑马捷克拉下马成为了德国足球的又一个高峰。在每一次的足球革命中，德国人总是充当着扼杀者的不光彩角色，他们的功利足球在为他们赢得了20年的长盛不衰和优异成绩，直接导致了更多球队争相效仿，造成了90年代以来功利足球横行的恶果。连对艺术足球最忠实的拥护者巴西都开始放弃艺术而追求功利了，艺术足球还有什么指望？

　　如果有一天，艺术足球真的只能成为我们为足球发展而反省的历史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体会到艺术足球的魅力所在。没有艺术的时代，足球荒芜一片······

　　三、最后的艺术足球大师

　　1、罗伯特·巴乔

　　尽管巴乔的名字前面总要加上36岁的老将这个头衔，但他在球迷心中的地位却永远不老，他还是在场上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一次又一次的射入黄金般的入球，一次又一次的改写着足球运动的纪录，正如1990年他第一次出现在世界杯的时候，让世人惊艳的绝不仅仅是俊秀的面容，还有灵秀飘逸的脚法，潇洒绝伦、充满了艺术气质的球风。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点都没有改变，正如陈年的葡萄酒，越发醇厚、越发引人入醉，他的风采绝对不会被定格，他的优雅和忧郁一样，早已化为一种无法摆脱的情感，深入每一个球迷的骨髓，不管你喜不喜欢他。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巴乔，就不会再有传奇······

　　2、鲁伊·科斯塔

　　作为黄金一代最优秀的人物，科斯塔诞生在这个功利至上的时代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功利抹杀了他的成绩，除了几座无足轻重的奖杯，科斯塔的个人荣誉和国家荣誉陈列室里面的奖杯是：0，如果早生个20年，可能球王就不再是贝利，而是葡萄牙人。正因为这个功利的时代，科斯塔纳独特的艺术足球风格才弥足珍贵。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科斯塔，就不会再有60米开外漫不经心的轻轻一传，接球的球员是9号······

　　3、博格坎普

　　很荣幸，我们和冰王子处于同一时代，很荣幸，94年世界杯以来最精彩的两场比赛都有博格坎普的身影，无论对手是无敌的巴西还是强大的阿根廷，他都有办法打进最漂亮的入球，让队友赞叹，让对手折服，丹尼斯天生就是一个浪漫的诗人，即使在国际米兰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仍然保留了对足球艺术最忠诚的执著。和鲁伊一样，博格坎普的荣誉仍然几乎一片空白，但是，他会被人永远铭记，荷兰历史上进球最多的球员，还有一个个绝妙的进球和过人

　　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博格坎普，就不会再有绝妙无双的人球分过和外脚背弧线······

　　4、罗马里奥

　　他的名字前面总会有“独狼”两个字，因为他的个性如此桀骜，他不喜欢受到太多的拘束，他喜欢自由自在的踢他喜欢的足球，即使他从来不参加训练，他在场上的进球数都远远超过了比他努力十倍甚至百倍的年轻人们，这就是天才与平凡的区别。最后一位个性鲜明的艺术大师，罗马里奥

　　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罗马里奥，就不会再有禁区里面那充满了野性与灵性的一击······

　　5、雷东多

　　对于一位把发型看得比自己国家荣誉还要重要的运动员，我们一般的态度是鞭挞和谴责，但对于雷东多是个例外，因为在阿根廷的人思想里面，长发就是自己个性的象征，只有个性，才能踢出完美的足球。对于这样一位完美足球的寻道者，我们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反驳，所以，只好沉默。雷东多值得人们对他尊敬，他是第一位把后腰这个以前莽汉的代名词提升到艺术境界的球员，前无古人，也许也后无来者。

　　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雷东多，就不会再有充满了优雅味道的断球和行云流水般配合的源头······

　　6、里瓦尔多

　　里瓦尔多的技术称不上出神入化，但是绝对匪夷所思，特别是他充满了魔力的左脚和倒钩，只有当他完全放开成为全队绝对的中场领袖自由发挥的时候，他才能发挥自己身为世界最强球队中场核心的独特魅力。没有任何限制，没有任何束缚，完全是为了踢球而踢球，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快乐和观众的愉悦，那才是真正的艺术足球，那才是真正的里瓦尔多。

　　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里瓦尔多，就不会再有充满了魔幻意味的金左脚······

　　7、齐达内

　　从1996年开始，世界足坛就是只有两个人能够长期的占据着世界足球的巅峰，一个是里瓦尔多，一个就是齐达内。有人把齐达内比作普拉蒂尼，即使当事人如何谦虚，但事实上，除了人格魅力外，在足球领域的成就，齐达内远远超过了他所尊敬的前辈。看他踢球绝对是一种艺术上的享受，足球的美感和技巧都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现在的齐达内，已经到了锋芒内敛、挥洒自如的地步，没有他的法国队和皇马，都只能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想说自己有齐达内依赖证，但是，身后有一位当今世界足坛最伟大的天才，谁敢说他们没有依赖他？

　　有一天，如果绿茵场没有了齐达内，就不会再有球场上手术刀般精确的传球和梦幻般的舞步······

　　8、里克尔梅

　　前面说的，都是艺术足球的余辉，就算最年轻的齐达内、里瓦尔多还有科斯塔，都已经31了，都步入了被成为老将的年龄。只有他才是艺术足球的未来，即使他还在西班牙坐板凳，但是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罗米的未来，就好像我们怎么可不能想到人才济济的1997年阿根廷青年队中最不显山露水的他居然能够修炼到今天的球技，由于种种原因，我们都无法很好的了解他的才华到底有多少，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才华，只是很多人都在怀疑是这个时代不能包容罗米，还是他不能适应这个时代。

　　胡安·罗曼·里克尔梅，艺术足球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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