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来的克莱斯勒轿车在高速路上奔驰,可爱的翻译柯林·派恩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夜光中的路面。姚明把座位尽量向后调,让自己几乎斜躺在车里。休斯敦的细雨不停地拍打着车窗,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在雨声中开始。
-现在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有3张床。我父母都陪我在一起,他们喜欢让家成为一个最幽静的地方,没有任何外界的打扰
杨毅:我们憧憬像今天这样聊天,大概已经有两年了吧?姚明:(稍微顿了顿)差不多吧。从去年开始,我们几乎把每座城市都设想到了,以为自己会去纽约或者芝加哥,就是没想到会来休斯敦。不管怎么样,终于来了。这是最重要的。
杨毅:你喜欢休斯敦吗?
姚明:现在是感觉正好的时候,我不知道再过两个月心里会怎么想。我觉得这座城市不只把你当一个来打NBA的球员,而是把你当成一个新的休斯敦人,就是这一点,让我有回家的感觉。(趴在车窗上)你看,天天在下雨,就像是上海进了梅雨季节。
杨毅:这辆克莱斯勒还是有点窄啊,你的奔驰430什么时候才能到?
姚明:要两个月以后。我虽然订了那辆车,但现在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要等打几场以后发了钱,才好去付账。我现在还是穷人呢,而且我们上海人就得精打细算。(回过头来嘿嘿地笑)一会儿的饭钱就你掏了吧。
杨毅:你的新家是叫温瑟湖公园吧,是不是还从来没有记者去过?
姚明:没有,就连队友也都没去过。现在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有3张床,几乎什么家具都还没买。另外你知道,我父母都陪我在一起,他们喜欢让家成为一个最幽静的地方,没有任何外界的打扰。我妈妈对我说:“你的一切都已经被放到显微镜底下了,我不希望把我们家也放进去。”我能够理解他们。过一阵有机会我会带你去,不过现在别急。
-对抗的强度,超出我的想像。在场上抢篮板,简直像抢黄金钻石一样
杨毅:你已经打了两场季前热身赛,对NBA最大的认识是什么?
姚明:对抗的强度,超出我的想像之外。在这里你根本不能给别人投篮机会,别人也不会给你投篮机会;在场上抢篮板,简直像抢黄金钻石一样,没有一个篮板会像CBA联赛那样轻松落在你头上。世锦赛的对抗已经很强了,但和NBA无法相比,回头想想,梦五队两场比赛都没和我们尽全力。
杨毅:连续两天下来,你在训练时都和替补阵容在一组,卡托仍然在主力阵容里,但你是状元秀啊。
姚明:让你失望了吗?老实说,我现在有很多东西还没办法和主力阵容放到一起,最主要的是配合不行,有些战术的确还没吃透。你看比赛的时候,我总是拉出来给弗朗西斯和莫布利作掩护,让他们单打突破,这是因为我在内线控制得还不够好。
杨毅:实际上,在中锋这个位置上你缺少老队员的帮助。鲁迪(汤姆贾诺维奇)指导你是一回事,但如果有老将在你身边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奥拉朱旺或者罗伯特·霍里在就好了吧?
姚明:是啊。卡托他们只不过告诉我怎么跑位。如果能让我天天和奥拉朱旺一起训练,那就太牛了。不过我从小好像就缺少这种老队员的指导,我刚进上海一队的时候,队里打中锋的老将只有一个伍明阳,还是平常不太爱说话的那种。
-这两位老大洗完澡穿鞋就走,把自己的大包扔在地上。我看没人说话,就老老实实地把包捡起来拎着……
杨毅:11月9日你会在康柏中心亲眼见证奥拉朱旺退役,也许他会回来当个助理教练之类的。你估计他会怎么看你?
姚明:我觉得他会希望我光荣地接过他的枪。我能想像那天站在球场上,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球衣缓缓升起的情景。他一定要上来1分钟,哪怕几十秒也好,让我碰碰他的手。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许会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说不定他算计好了,非要在我面前退役。我学他已经有几分像了吧,打76人那场第一个底线转身投篮怎么样?现在我对抗还差一点,只能靠转身跳投来打别人。
杨毅:弗朗西斯和莫布利在平时能够帮助你吗?
姚明:他们更多的是告诉我他们习惯怎么做,然后让我来配合他们。这两个人的能力确实强,所以球队现在围绕他们打,大家都没有异议。况且这是一支年轻的球队,年轻人之间总是有很多东西不必说你就能体会。
杨毅:不必多说就能体会,比如?
姚明:(突然大笑)比如,在圣安东尼奥,这两位老大洗完澡穿鞋就走,把自己的大包扔在地上。我看没人说话,就老老实实地把包捡起来拎着,出门就扔给诺克巴一个。这小子也不自觉点,看着我一个人受累。我这状元能提包,他这第15位的新秀怎么不行?
-我根本不关心我是不是打首发,首发不首发并不能说明问题。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留在场上,才能证明你在教练心目中的地位
杨毅:上赛季火箭只胜了28场,现在美国媒体认为火箭的综合实力排在29支球队的第7位。你对球队的期望值有多高?
姚明:多高?82场全赢吧。哈哈,当然是个玩笑。我今年既是赢到了家,也是输到了家。年初打CBA联赛,我们东方拿冠军,算是赢到家了吧?接着打国家队,在世锦赛打了个第12名,又把亚运会冠军丢了,这算是输到家了吧?那在火箭就平和一点吧,能够赢到一半以上,我就不会失望。
杨毅:火箭队今年的口号叫做“be part of something big(和我们一起开创大场面)”,你看见你在城市中高耸的巨幅照片没有?
姚明:看见了,就是那个只有上半张脸的?我觉得头型不太好看。昨天晚上我请理发师到家里给我剪头发了,怎么样?自从世锦赛之前剪了一次,就一直留到现在了。
杨毅:那么被全美国最权威的《体育画报》登上了封面呢?这是中国人第一次真正被当成了美国人的偶像。
姚明:我知道那种感觉。昨天下午我去银行开账户,一个11岁的孩子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问他打什么位置,他说打组织后卫;我又问他是喜欢基德还是科比,他说现在他最喜欢我。有人告诉我,上一次火箭队有人上《体育画报》封面,还是奥拉朱旺在1995年蝉联总冠军的时候。我只能说,对我而言,我希望这不是终结性的。
杨毅:常规赛要开始了,球迷很关心你会不会打首发?
姚明: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不会,我会先坐在板凳上多观察一段时间再上场。其实,我根本不关心我是不是打首发,首发不首发并不能说明问题。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留在场上才能证明你在教练心目中的地位。比如打76人,我没有首发,但整个第四节我都在场上。与首发上场,越往后越歇着相比,我宁愿像现在这样。
杨毅:也许你需要练得再刻苦一些,就会得到更多的信任?
姚明:我练得还不够吗?比如今天上午11点训练,我9点半就到训练场了,先做了一个半小时力量训练。谁知一下练到下午2点半,把我可饿坏了。
杨毅:很快真正的交锋就要一场接一场地到来,你的对手有小奥尼尔、奥尼尔、邓肯这样的巨星,还有巴特尔和大郅,你最期盼哪一场?
姚明:你忘了?萨博尼斯。两年前他的教练曾说,把我给他,3年后就变成一个全新的萨博尼斯。去年他回了立陶宛,但现在他回来了,我想看看他。(杨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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