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米卢帮着沈指确定了中乌之战的大原则和大方向，不过结束了谈话，老米还是不忘添上一句："我提的都是建议，最主要的是你看着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为你出出力。"米卢是个聪明人，他也害怕祥福会有别的想法，沈指用他真诚的笑容给了米卢一个最好的回答。接下来的中乌之战，沈祥福确定了在左边路利用徐亮的一脚长传找右路曲波的一点，试图用转移和速度得分。出人意料的是乌克兰队在这场比赛里比我们还不紧不慢，他们将中国队想象得过于强大而犯了保守主义的错误。当然这更加成全了中国队，我们与他们 真打成了平手，中青队积4分排在了小组第一。

　　不过，就在米卢和沈祥福谈话后的第二天中午，他接到了足协的一封公函。上面用英语写道，"请您在25日之前如期回国准备十强赛，不能继续留下看比赛。"举着这张纸，米卢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然后他将纸慢慢地撕掉了，扔进了脚下的废纸篓。他的动作缓慢得有如慢镜头回放，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激动与不满。耳边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中国人怎么会这样？"

　　其实前两天他特地去中青队所在酒店见了阎世铎，米卢称见面很愉快，掌门人也没有提过让他回国的事情。不过，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只不过换了一种面子上不很难看的表达方式。"我好象真是多管闲事了。"米卢自言自语，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变为了无奈和苦涩。我想起几天前烤肉馆里的那个片段。老米遇到了10来个来自法国足协的技术人员，他们专程为世青赛而来，目的就是对每场比赛做技术统计，收集各个队伍的详细情况，回去输入电脑作为对今后法国足球发展的参考资料。同样的考察小组还有两个，是负责其他赛区比赛的。米卢当时就发出了感慨，中国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工作呢？他试图用三瓶葡萄酒贿赂他认识的这个小组的队长："你们统计出来，是不是也能给我留一份？"

　　整整一个下午，米卢冥思苦想，"为什么中国人总是看不到我的工作？好象也并不是特别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小组赛期间在广州老米就曾对领队等人表示，中青队去阿根廷如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因为当时他刚刚接到了阿根廷足协要人的电话，他们说起了中青队要驻扎在门多萨小城，米卢很怕中国球员会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该足协官员便答应有什么难处他可以提供帮助。米卢这才热情地对中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是他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对方回答"你还是先考虑自己的比赛吧。"

　　对于老米的提问我无言以对。我早就听说他在足协并不招人喜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爱发牢骚，多管闲事。虽然对待媒体米卢会三缄其口，不说足协的一句坏话，但对于和他共事的人米卢喜欢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善意的批评，细微到足协办公室的简陋。我也曾劝过他少说几句，但他每次都执拗地扬着头："这是我的职责。"这次也不例外，我跟他详细地解释国情和中国人的特点。"我们有差距，我们也知道请你来可以给我们带来进步，但你在中国人眼里并不是救世主，实际上很多人的心里根本拒绝承认这种差距。"然后我便劝他以后份外的事还是少说为妙。米卢突然抬起头："我还是要说！如果你们不改变怎么能有进步呢？我走了不要紧，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中国，可中国足球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虽然他的话语依然倔强，但那两天米卢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许多，他会突然对我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气愤和难过！"

　　虽然如此，在中乌之战后赶往布宜诺斯艾里斯的米卢还是特意去看了埃及对瑞典、阿根廷对牙买加的比赛，他说自己要给沈祥福当个密探。按照他的预测中国队很可能在下一轮碰上这个小组的第二名瑞典队，便试图去考察瑞典队的训练，结果不幸被对方发现了。观看比赛时，米卢一边用摄像机录像，一边不停地让坐在旁边的当地人用手机询问门多萨的赛事情况，中国队与智利队的比赛正在同时进行。看着技术出色的埃及队，老米感叹来对了："谁会想到他们有这么出色呢！我们早应该派人来侦察，为第二轮做准备。"85分钟，米卢听说了中青队与智利队的场上比分仍然是0：0，皱起了眉头，"埃及并不好对付。"谁知最终中青队输给了智利一个球，米卢的面色更加严峻了，"中国队下一轮碰阿根廷，这场球太不好打了。"他非常想留下观看这关键的一战，也想了解中青小将们在与这样强大的对手交战时会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不过那封被他撕碎的公函依然缠绕着他，米卢再次对我说出了他的名言--只有足球让我妥协。他真的这样做了，他将原本28日从马德里转机北京的机票退掉，购买了24日前往洛杉矶的机票，从那里回国。阿根廷一行的全部费用是他自己支付的，对于在机票上的损失老米并不在意，当然也是为了足球。

　　一个可以改变比赛的聪明人，当然也可以改变一个聪明的教练……一位中方人士形容"选秀会"上的老米--脸上笑眯眯，心里"硬梆梆"。(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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