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米卢布置战术时,南勇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此时他向米卢打手势,要给队员讲几句。可以想象现在的比分,南勇应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他的脸有些激动的红色,但说出来的话语仍然是掷地有声:"比赛还没有结束,下半场就看我们怎样拼了。上半场你们自我感觉很累吗?我看下半时你们还可以跑得更多,在体力上千万不能有所保留,要发挥最大极限,只要我们拼了,就一定能够拿下!"队员们跟着南勇的话大喊了一声"拼了"。而此时,场上正在跑步的黎兵也发出了一声狂吼。祁宏第一个跑了出去,他摸了摸草坪,划了一个十字。
替补队员孙继海、邵佳一、张恩华、符宾一个一个地拥抱上场的球员,边走还边与他们比比划划。我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刚才的焦虑开始隐退,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他们身上微妙的变化。当米卢最后一个走出来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第一次他没有对着我微笑,而我看他的目光中一半应该是绝望。
"大头"的第一个球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米卢的心狂跳起来,他知道仅仅是这一个进球,已经足以置印尼队于死地。果然如此,杨晨、谢晖、祁宏,进球让米卢有些眼花缭乱。但他不忘走到场边,大声喊着"申思,回来!"又拿着战术板揪住祁宏给他讲解。而就在3:1时,米卢突然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他叫起了孙继海,这位刚才在中场休息时拉着李玮峰和徐云龙给他们鼓劲的人,这个与老米之间有点不痛快的球员。此时米卢看重的是他有球时的助攻能力,中国队还要扩大比分。而更重要的是,米卢想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向孙继海传达信任和支持。这无疑是米卢的聪明之处。孙继海庄重地走上了绿茵场,看着他依然有些稚嫩的面庞和一头的卷发,我感到也许这一刻将是米卢和他之间理解的开始。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曾经在罗马跟我打嘴仗的人变得可爱了,后来和他越来越多的接触后,最初那个自负的孙继海逐渐在我的眼中变得模糊。在罗马的出租车上,我们为假新闻争吵,他对于记者可是没有好印象。我一向就是个不服输的人,于是去西班牙广场的一路上我们都在唇枪舌箭,你来我往。如今想想有些好笑,十强赛里孙继海跟我开着玩笑,我至今记得中阿首战后飞机上他闭眼装睡时翘起的嘴角,他一次一次被对手绊倒后摔在地上痛苦的样子。
米卢和这位骄傲的小伙子自始至终都是磕磕绊绊,即使到中国队出线,每每老米在谈起继海时还是用一种类似"苛求"的口吻。对于孙继海的防守老米一直有些担心,尽管十强赛里继海在这方面并没有大的漏洞,米卢还是自有他的道理。马克坚和中方教练笑话米卢的固执,在他们看来,在孙继海的问题上米卢确实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就在众多的褒奖降临到孙继海的头上时,就在前来看球的法国记者将孙继海选成了他心目中最出色的中国球员时,老米依然保留着自己的意见。"我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完全是对足球的不同理解。"说这句话时,米卢一脸的真诚。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也许在明年的世界杯上我能看到米卢和孙继海的真正融合。
广州遭遇"下课"怒潮,米卢认真地问:沈阳主场能不能不卖票……"请把这杯水泼到我的身上,并说GOOD LUCK"……一条地毯的神奇价值,此刻已经无法估量
4、胜在十强赛之前
广州,曾经的南中国足球重镇,如今面对绿茵世界几乎已经麻木。中国队在昆明的神奇翻盘让广州球迷重新有了一点看球的冲动,这多少有些令人意外。当然,一个公开的秘密是,广州的"赌波"相当普遍,许多球迷是在下了赌注之后前来观看中柬之战的。
米卢到达广州后偶然看到前一周的《足球》报,他的眼睛忽然一亮。他看到了几乎占了头版半个版面的大照片,那是我在上一场中印之战中场休息时拍的,孙继海等替补队员正在热情鼓励徐云龙等主力。"太棒了!"米卢高兴地大叫着,他找到了最好的进行"思想工作"的教材。是啊,当中国队面临巨大的挑战,球员们身上焕发的团队精神是那么弥足珍贵。米卢立即把这张大照片展示给球员看,"我希望这样的镜头出现在我们的每一天。"此后的日子里,他一直把这张报纸带在身边。
但弱小的对手还是无法凝聚起球员的斗志。赛前的乐观情绪再次无限度地膨胀,赌波集团开出的盘口是中国队让6至7球,而且中国队不失球,而球迷大多还是把赌注押到中国队身上。可以半场打印尼5球,柬埔寨算什么?球迷的思维就是这样。中国队只进了3球,而且还丢了1球,这对于那些参与赌波的球迷而言真是巨大的讽刺,这也是赛后发生严重骚乱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墙壁和窗户根本无法阻挡外面"米卢下课""中国队解散"的愤怒呼声,米卢当然也知道那呼声里面是什么。他失望地嘀咕着:"中国球迷能不能有起码的耐心……"他并没有觉得失球比胜利重要。"我对球员满意,对球迷不满意。"后来回顾这场比赛时他总是这样说。米卢说自己最欣赏的是阿根廷球迷,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球队最有耐心,而耐心也意味着信心和最有力的支持。
在中国队前往沈阳备战的前夕,米卢曾问中国足协的官员:"我们的主场比赛能不能不卖票?"也许看上去像个玩笑,但米卢的表情让我相信,他是非常认真的。如果球迷不能在困难时给球队支持,那还不如没有观众,他一直坚持这样的想法。(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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