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达体育场看着日本队开场几分钟就攻破了乌兹别克的大门,老米吹了声口哨,"你看着吧,日本人还能进5、6个。"结果乌兹别克1:8惨败日本。我们经常是看完上半场就不得不为了赶时间而离开,不过对于日本队的每场球老米几乎都坚持到了最后,看来米卢冥冥中就仿佛知道中国队会有和日本队决战的那一天。日本队大胜后,我们见到了有"巫师"之称的特鲁西埃,他是个爱开玩笑的法国绅士,他一脸严肃地问米卢:"乌兹别克怎么能输得那么多?"老米与他说法语,两人不断做着鬼脸。
回去的路上,我大赞日本队被特鲁西埃调教得不错,引起了老米的不满:"特鲁西埃也算是小有成就,毕竟带过什么非洲队参加世界杯嘛。不过跟我比起来,他可还是个小毛孩子呢。"
"小毛孩子"很有风度,中日对决前我与他定好时间做专访,临时有事去不了,特鲁西埃就在电话里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
那时与米卢一起见识的名人还有很多,世界杯小组赛后下课的阿联酋主帅、法国人米歇尔大名鼎鼎,曾经带过三支队伍征战世界杯。他才是个真正的法国浪漫男人,坐在他身边的是位美丽的中年黎巴嫩空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强赛前我从老米那里得知这俩人竟然刚刚举行了婚礼。米卢是一个善于和各种人打交道的老手,在贝鲁特洲际酒店,老米穿梭在云集那里的足坛"达官显贵"中,他还特别拜访了面孔黝黑的亚足联秘书长维拉潘,给他送上了来自中国的小礼品,然后他就笑着打哈哈:"秘书长大人,拿了我的礼品,中国是不是可以举办亚洲杯了?"足协副主席张吉龙当时在那些人群里也是左右周旋,游刃有余,他们一起为中国的足球外交寻找着突破口,只是中国足球圈里这样的人物太少了。
这么多故事,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一场午夜的车祸。一天晚上从赛达看球回来,已是10点多了。白天的训练和这一路上的奔波让驾车的老米上下眼皮直打架,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使劲揉着双眼。海滨高速路实际上没有完工,因为很多路段竟然没有路灯,漆黑一片,只有从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带来一点光芒。突然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右边的道路拐了弯不知通向哪里,左边的道才是大路,而米卢却没有注意,他的车仍然靠右行驶,等看到分叉立即向左打方向盘,谁知便忽略了路中央一个凸起的石头路障,我们的车"噌"地一下子冲到了上面,米卢急忙刹车,车子往前蹿了约10米就被卡了个结结实实,只有车轮还在不停地打转。我们在汽车里由于惯性同时向前一冲,只差一小点撞到前窗。我们意识到车子可能动不了了,老米还异想天开地下车让我发动车子,他在后面使劲抬车尾,可车子依然是纹丝不动,车轮、车底盘与石头的甚至摩擦得冒烟了。天空和周围依然是黑漆漆的,路上的车辆不多,而且都是风驰电掣。看看表已经11点多了,不知什么时候掉起了雨点,我绝望地想这下完了,怎么回到几十里外的的黎波里呢?
米卢并不惊惶失措,他还没忘了把夹克衫脱下来给我披上。我们决定截住一辆车求救,一辆三菱吉普在我们的手势下停在了旁边。想不到,车上下来的竟是五个大汉,我心里开始打鼓,万一是打劫的我们俩人可全完了。米卢与他们招呼,给他们讲刚才发生的事,大汉们露出了和气的笑容,一打听他们全都来自约旦,是到这里来办事的。我立刻跟他们套辞,说我们刚从约旦到黎巴嫩,死海真漂亮。几个人听说我们是中国足球队的,立马表示他们在约旦就知道我们曾在那里热身。我们越说越近,米卢指挥着他们抬车子,只是没多大效果。这时一辆出租车停靠在了旁边,司机热情地下来帮忙,见车子还不动就自告奋勇去前面的关卡叫士兵。5分钟后3个身着迷彩的黎巴嫩大兵出现了,我们的车子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终于发动,从路障上退了出来。出租司机叮嘱我们去前面的加油站检查底盘,以免发动机被磨出什么裂缝,发生危险。我们连连道谢,上车继续前进。临走时我特别向大兵挥挥手,在黎巴嫩我对他们有特殊的好感,这些带着纯真质朴的微笑的士兵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即使是身背冲锋枪也看不出一丝凶悍,有的还很腼腆。
到了加油站,师傅检查了我们的车子,令人惊讶的是底盘没有丝毫的损毁,对于我们关于刚才车祸的讲述,他还将信将疑,说看不到一点迹象。再次回到大路的时候已是午夜了,好半天,我们谁都没有言语。米卢突然打破沉寂:"好险啊!要是刚才我没有刹车,要是那5个人是抢劫的,要是……"米卢摇着头不敢往下想。我也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甚至惊讶于自己和老米的镇定,我们仿佛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询问米卢是否他真是和我想得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轻轻地点点头:"当时我还想呢,你怎么一点看不出紧张?"
直到现在,我们还会回忆那场车祸,米卢会给他见到的所有外国朋友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每每说起我和他都有点后怕,老米开玩笑地说:"要是那天我不刹车,咱们俩倒在血泊里,第二天报纸的头条是'中国队主教练米卢遇难,旁边还有一中国女子',配上一张大特写,可真轰动了。"我哈哈笑着回应:"反正都'倒在血泊里'了,人家说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你可是我们高薪请来的神奇教练啊,中国队出线还指望你呢。"(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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