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线”=?
“出线”=几代人的梦想一夜成真,44年的心血炼成黄金,一个民族的强国心理得到最大满足。五里河变成了沸腾的河,沈阳的天变成绚丽的天,人民在大地上暴走,情绪像礼花般射向太空……炸开!!!
把下岗的郁闷冲破了,把对刻薄老板的怨气狂泄了,把来自《霍元甲》时代的民族自豪感瞬间感化了——中国平民们,有1000000个理由欢乐,自崔健后,很多年了,我们才能在雪地上撒点野,谁敢剥夺我们快乐的权利,我们就打倒他——并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1982年1月10日深夜,那一年我13岁,在成都一个阴冷透风的破茶馆里与至少50人一起失魂落魄地看完那场比赛,知道中国足球被卑鄙地卖了,差不多20年后的一天深夜,已经做了11年体育记者的我夹杂在游动的人流中向前疾冲,中国队出线了!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只欢乐蹦跳的青蛙,每个人的肾上腺素都在急剧分泌,像我这样30岁以上的人不少,大家都感觉人生中经历了苦苦的20年完成了一件大事。幸福击中中国人的任督两脉,每个人感到自己一夜间成了武林高手。
然而,看着天空被礼花染成一块“扎染布”绚烂,我的的确确有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就这样出线了吗?就这样美梦成真了吗?出线等于一切吗?
我的观点是——不!
谁也无权破坏平民们的快乐,哪怕这个快乐是短暂的,中国人生活中太缺乏这个珍稀之事了。但我只是想寻找一个把这个短暂快乐追续下去的理由,我们能不能在四年后再次这般快乐一下,8年后,16年后——“欢乐的五里河,人生究竟能不能再次踏入同一条河?”
但是,“11比2”、“6比0”就像一口浓痰印在扎染布上——世界真是奇妙,就当中国足球遭遇最大的喜剧时,也遭遇到最大的黑色幽默!我认为,“出线”与“假B”是硬币的两面,它们根本不可能割裂开看。我甚至觉得,在出线的大喜日子出现这口浓痰是上帝的安排,上帝的警示。
在跟随中国队征战一年来,我从未恶意倒米,米卢是个大师,一个妙手回春把中国队带入世界杯的大师,但他只是个“治标大师”,他解决得了一个光棍汉的老婆的问题,但解决不了光棍汉的情感问题,他可以扔给我们一块面包,却解决不了中国足球天天吃面包的问题。
出线不等于一切!如果仍对这个标题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就看一遍亚泰VS绿城的录像带吧,看一遍五牛VS绵阳的录像带吧!我注意到有人高唱“不要把出线与联赛丑闻联系在一起”的论调,我的反击是——如果你把硬币的两面分开,我就不联系。法国出现“马赛丑闻”时,它绝不可能夺得世界冠军,欧洲冠军!
没有谁能否认米卢在“出线”中的巨大功劳,只有弱智的人才这么干。但米卢能改变中国队的一切吗?中国人是敏感多疑的,是个脆弱的种类,由于我在《出线可贺不可喜》中没有一千次、一万次地提及这个神,这个上帝的名字,便刺激了狐疑的神经——“你丫居然敢不顶礼膜拜他老人家”。是的,他老人家永远正确,永远有理,永远必须时时刻刻提起。我没有配合大家的情绪……
出线是一件可以大声祝贺的事,可以高兴的事——但不可以狂喜,因为这一次几乎是米卢大师的速成大法塑造而出的,是张吉龙那只好运的胖手抽出亚洲的,是20多个联赛精英很局部的冲击制造而出的。
“联赛为本”是谁喊出来的?由于“假B丑闻”,我相信出线不等于一切,中国足球不可能在没有一个健康的联赛的条件下而届届出线,不可能在低水准的竞技水平上次次超水平发挥,而且我认为最最糟糕的是——
出线掩盖了一切!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又回到了解放前。
中国式的“皆大欢喜”最可以掩盖一切,每个人都全成为最好的清洁工、修饰工人把瑕疵掩盖住,其实大家都清楚这次出线的含金量,也清楚职业联赛已经取得的可怜的一点点成就,使我们这次没有犯下低级错误,但大家就是要像从前对施拉普纳,对霍顿一样,塑造一个神,一个上帝来作为幸福的根源!
——这是心虚的表现。
知道出线不等于一切,知道出线可能掩盖一切,知道四年、八年、十六年后我们并不见得上了世界杯入场券的保险,但中国人就是不敢正视,谁打开了那扇窗子就会冒犯大众虚荣心理。
看看日本、韩国,看看A组的残忍搏斗,你怎么敢呈笑傲江湖状说——“分到A组也不怕呢?”。是的——当年我们也说过10年超英超美,亩产两万斤,全民甩开膀子砸锅卖铁,炼出劣质的一砣砣铁硌瘩。
算一算B组四个对手在过去一年内的成绩与排位,你会知道B组的实力与A组比较活脱脱就是甲B与甲A的差距。四个对手有谁排名在前50名了。
掩盖一切就等于在颂扬了米卢之后默许足协在运作中的失误。然后中国足球就像1981年3比0胜科威特队后全国狂欢,1988年奥运出线后上街游行——再遭受5.19,遭受黑色三分钟。
竞技运动是有规律的,不靠我们对着上天大唱颂歌歌颂上帝,不靠义和团式的刀枪不入就可以“永保平安”——以现在中国联赛的质量,中国足球的世界杯命运也就像——牙买加,下一次我们拿什么出线?大炼钢铁式的荒谬根源在于大众的狂热,而不在于某个伟人的决策。
出线不等于一切,出线反倒可以掩盖一切,一切在神奇的光环下蝇营狗苟。经过快乐的五里河时,我真怕——我们真的不可能同时跨入两条河。
另注:告河畔吟者,我大多数给“新浪”发表的评论为口述,而非笔录,“唯心”、“违心”之文误不在我,而在录入人员。(李承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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