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全中国都是欢乐的海洋。可是今夜，不要让纵情狂欢占满每一秒。就让我在路边停留片刻，站在五里河欢乐海洋的中心，仰望被烟火照耀得璀璨的夜空，用一点点时间，回忆。

　　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厚哥

　　我看到厚哥在天上纵情豪饮。现在他不怕酒精过敏了。它的故事，我在1998年5月，在网上发过一个帖子，全文如下：

　　前几天提到过一位得肺癌的球迷朋友。下午接亲友来电，已经于下午不幸逝世，享年--我都不忍说！反正比我大不了几年。该朋友，叫他老厚吧！

　　老厚，195X年生于北京。198X年大学毕业。人高马大，一脸憨厚，嗓门洪亮。 原为老榕生意场上对手，较劲多年却无缘一见。一日朋友做东，曰：其实你们二人一定能成好友，见面聊聊吧。见就见！是日二人推杯换盏，大醉而归，果然相见恨晚！次日，也大醉一夜的朋友大惊失色来电曰：昨日我贪杯，没顾着老厚，这哥们天生酒精过敏，现在正在医院吊瓶那。遂慌忙驱车前往，果见老厚奄奄一息状，见我进门，于床上抬头勉强一笑曰：昨天喝得痛快！

　　从此，成好友。每天联络，风雨无阻，数年如一日，谈企划，谈管理，谈文化，谈网络，就是没谈过足球。至去年11月2日上午约3点有余，在下写完《金州》正感觉几乎脱水般疲劳，倒头昏睡。正入梦乡，电话大作，老厚在电话那一头激动地说：老弟，你们福州那儿有个老榕，认识吗？好贴啊好贴！在下顿时倦意全消，翻身起曰：在下便是！电话那头传来一口冷气到抽的声音，仿佛这会还在耳边回荡！我问：“你也上体育沙龙？”他说：“多新鲜！只上体育沙龙！闹半天，你也是球迷？”我说：“多新鲜那！”。他说10.31也在金州，在18号看台，“你那？”我答“17号！”，从此更添战友情谊。从此，每去北京，如不通知他，必和我急。每逢赛事，如在北京，我们俩一定同去。工体看台上，一胖一瘦，一粗旷一文雅，我哥俩也！

　　上月突报有癌，在下认真以为是开玩笑。不日动手术，不日出院，来电曰很好很好！我上周去北京，果然发现老厚尚能饭也，我也觉得：没事啦没事啦，过几天就能出院。这么棒一小伙！谈起足球，照样激动不已，称2002年，不会再在看台上"咫尺天涯"啦，咱一块从外围看到日本去，这中国足球怎么也该出回亚洲了吧。

　　今日亲属告曰，其实上次开刀就已经发现不行啦，考虑到我们"关系特殊"，连我也一起保密！上午老厚精神突然很好，心里明白，交代了一圈琐事之后，叮嘱家人，死了给老榕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再道个歉，就说厚哥没用，等不到那一天啦。2002年，咱真的出了亚洲，他看球回来，路过北京，来告诉我一声。

　　敬爱的老厚哥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写这个帖子的时候，我还在福州，7个月后，我背上写过这个帖子的笔记本电脑只身北上，创办8848公司。现在我就住在北京，明天回到北京，我一定再去看他，好好说说咱中国队现在的八面威风和一个叫米卢的神奇教练。

　　97.金州.儿子

　　1997年10月31日，我们一家来到金州，本来是为了迎接欢乐。那年的运气其实和这次一样好，战胜了卡塔尔，出线前景一片光明。而我们从来都不觉得主场战胜卡塔尔会是个奢望。可是，迎接我们的是呼啸的北风，是一个中国球迷永远不会忘记的夜晚。

　　和那场球的结果一样出人意料的是，我2天后应网上球迷朋友要求写的看球笔记《大连金州没有眼泪》会有这样的反响。听新闻界的朋友说它在4年间被报纸转载了600多次，有6种语言的译文，直到最近还有报纸重发。据新浪的朋友说，本次外围赛开始后，他们把它翻出来又贴了一遍，居然仍然被点击了3000万次！有人一直说它是“最有影响的中文帖子”，我的笔名“老榕”也因此成为“名人”，直到最近还有人纠缠“CEO王峻涛和球迷老榕谁更有名”这个肯定不会有结论的问题。

　　有趣的是，不少作家也来凑这个热闹。1998年，《福州晚报》有个“男说女说”专栏，由当地一个男作家一个女作家主持。当时老榕还在隐性埋名。当时想，我毕竟是个搞企业的，要个什么超级球迷或者作家的名头似乎只有麻烦没什么好处。他们写道：

　　老榕您好 《福州晚报》1998年1月16日(男说女说专栏)

　　男(林焱)

　　“老榕”真替咱们福州人争光！本世纪中国足球冲出亚洲的梦想失落后，老榕在电脑网络上发出一个“帖子”(文章)，迅速引起全国舆论界的极大反响。这一“帖”必定要写进中国体育发展史，必定成为中国电脑网络发展重要的一页，而且还应该写进中国文化的发展史。

　　老榕写了这则文章，“帖”到网上去，立即在网上引起大反响。而后才是几家报纸纷纷转载，再往后才有几家电视台以此作为谈话节目。电脑网络作为传播媒体较之与其它任何公共传媒的优越性(速度、范围、信息保真度与形成双向交流等)充分表现出来。这种文化的未来大趋势，被老榕预演了一次。不敢说是全世界的第一例，在中国肯定是第一例。

　　老榕这则文章写得情理并茂，感人肺腑。关于足球，关于本世纪冲出亚洲的最后一博，不知有多少媒体发表过多少报道、评论。专家、记者、职业撰稿人、球迷等等，都在动口动手。老榕的文章一鸣惊人，把所有的都比下去了。我们曾经担心在信息爆炸时代，文化作品会失去深度，优秀的作品会淹没在汪洋之中。看样子，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是金子，仍然会发光。只是老榕的文章使我们这些从事写作的人感到惭愧。这样的文章竟出于“非职业”人士，自以为是“文学”的“家”们，会在更公平、更多样化的竞争中被淘汰出局吗？

　　老榕成为全国新闻热点人物。老榕隐藏着真实姓名，仍然不时地在网上发表自己的想法。我想老榕还可能有第三件、第四件感人的事。作为福州人，咱们也继续风光。女(北北)

　　很难相信福州会出现老榕这样的人。也不是这个城市不好，而是因为我们这个城市有着太多四平八稳不温不火的男人。女人倒有不少火气旺的，一开口说话就是粗声大气，还动不动就习惯性地戳着中指。

　　为柴米油盐悲喜，为小升迁小发财哀乐，这都无可厚非，生活的湖面微风吹过涟漪淡淡也是一种美好。可是看《南方周末》从电脑网络上得来的老榕关于足球的文章后，我对居住的这个城市突然感到陌生与兴奋了，我想我原来对周围的一切非常缺乏了解。

　　老榕在电脑上写“帖子”，写他带儿子去大连金州看中国队与卡塔尔队比赛的经过，写得催人泪下。他的文字里有男人的悲壮苍凉忧伤激动，它们像滚烫的血一样翻腾着流过每一行，直抵人心。足球无非是一项体育运动，爱不爱足球并不能评判一个人思想品格的高低，但是对于老榕，足球如此神奇，老榕的性格与滚动的足球碰撞后，就生动且亮光闪闪了。

　　老榕的帖子几乎传遍所有的电脑中文网站，无数网民读过之后被深深打动。一夜之间老榕成为明星，在街头巷尾被人传诵。但老榕不公开姓名身份，他只在网上与人交流；老榕还放弃有关的一切经济权利及转帖、发表权，他只要求帖子的收入转给希望小学或代买足球送给小学生。这么做了之后，老榕就与其他种类的明星风格迥异了。退在名利场外，老榕是沉默神秘的明星。

　　我有时候会想像老榕和他儿子的容貌，想像他们的言行举止，想像他们所在的位置和所处的环境，这使经过我眼前的每一个福州人变得更加生动可爱起来。生活中还有传奇在发生，而且就发生在身边，这真令人愉快。

　　一年后，我十分不幸地暴露了“目标”，可是，网络上仍然每天聚集着大量的球迷，他们的文字，同样被广泛流传，我们至今不知道他们是谁。

　　到今天，我儿子的房间里面还张贴着1997年那支中国足球队的全家福照片。当时的门票他还保留着，并压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这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接近和支持中国足球的机会。不仅没有拉下中国队、国奥队的每一场比赛实况，还和一些大球星成了不错的“哥们”。去年一个夏夜，当时，来访的帕尔玛队和浦东8848队激战在源深体育中心。范志毅悄悄溜上看台在我和儿子小榕身边坐下。他们聊得很投机。当然，我家小球迷绝对不会放过当面抨击小范在上次十强赛丢点球摆乌龙得机会，搞得小范耿耿于怀。这次外围赛开始的时候，他还来电话说状态不错，在球场上，应该会感觉到我们的呐喊。他专门认真说，这次如果遇上罚点球，很可能还是我上，让小榕别担心，你们使劲喊就行。这次我保证能进。中国队客场战胜乌滋别克之后，小榕在作文里面写道：

　　还记得去年，我和小范叔叔一起看球的时候，提到上次十强赛他射失的关键点球。记得那时候他很不好意思，搂着我的肩膀说：“明年你再看我的，保证射几个好球给你看看。到时候你一定要使劲为我叫好。”

　　今天晚上，小范叔叔射进那个实在漂亮的任意球后，我在电视机前面又叫又跳，还使劲冲电视里的小范叔叔竖起大拇指。我想他一定能感觉到我的高兴和感谢。感谢他说到做到，真是好样的！

　　现在，我已经在盼望明年快点到来，那时我们就可以去日韩看小范叔叔和海东他们踢世界杯了！

　　很可惜，小榕今年才上初一，学校不让请假。路途遥远，学习为重，只能在家里看球了。明年一起去日本韩国看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

　　孩子算是彻底开心了，最近过得非常快乐。

　　98世界杯.网络

　　在我的生活中，除了家人，最重要的就是二件事情：足球，和网络。更令人觉得兴奋的是，他们有密切的关系。

　　1998年，世界杯在巴黎举行。去年到巴黎参加财富论坛，回国的时候，我还专门拐弯参观了当时决赛的场地：法兰西体育场。坐在空无一人的看台上，看着平静如水的绿茵地，法国人高举大力神杯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浪潮一样的欢呼声平地涌起。

　　1998年的整个夏天，我就按照欧洲时间生活着。世界杯期间，我不仅为福州的二个报纸同时写着专栏，还为福建电视台的直播做着评论嘉宾。另外一个嘉宾叫乔志，来自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是福建电视台从网上招聘来的。乔志出现在福建电视台的世界杯直播节目中是个非常有趣的事情，更有意思的是，我们和福建电视台一起，在全国第一次实现了电视足球节目和网上音频的联播。当地媒介1998年是这样报道的：神秘的乔治回国做网络电视主持人

　　6月1日晨6:00，他在美国被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是早已熟悉却不曾谋面的网友“东北海外游子”。前些日子，福建电视台在网上发帖子招聘世界杯网络电视主持人的事，最后定下来的人选是留学日本的网上知名人士“北京厨子”突然因故无法成行了。这就意味着福建电视台要在距6月10日世界杯开幕只有10天左右的时间里，重新找一个符合条件的客座主持。热心的网友们纷纷为福建电视台着急起来。“东北海外游子”想到了乔治，懂电脑足球，懂中文懂英文，形象想必也不错，便火急火燎地挂电话游说他快去试试。

　　乔治心动了。网络应用本来就是他工作领域的一个重点；而他同时还酷爱足球。于是，乔治开始考虑福州之行的可能性。乔治把这事全权委托给福州网友老榕，从老榕那篇《大连金州没有眼泪》开始，他就对老榕充满了信任。这种素昧平生的信任感在生活中也许难以解释，但在网络上一点也不奇怪。网友们往往互不追究对方底细，也不轻易露面。谁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是男是女，担任什么职务在网上都无足轻重。在这个虚拟空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纯真得让人感动。乔治向老榕证实了那帖子，也向老榕求援----他希望老榕担任网络的技术支持。

　　乔治工作得十分投入，他知道网络音频电视直播，在国内算得上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这使得观众可以将感想和意见通过互联网反馈到电脑屏幕上，并出现在电视上，作为主持人，乔治也可以在屏幕上和网友朋友般地交谈。他成了国内第一个从网络的虚拟空间走上电视屏幕的人。这一点，令网上球迷兴奋不已。6月16日，网络和电视对接成功，网上球迷在网络上通过音频信号听到乔治的评论，并随时向乔治提出问题。乔治可以回答他们的问题，也可以和他们交谈，甚至在自己没看清谁传的球时，还可以放下架子向网友请教，而他从网友那里得到正确答案只需要一秒钟。不管怎么说，作为第一个从网络世界走向电视屏幕的人，乔治为中国网上球迷、电视观众带来的是一种全新的东西，这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球坛很重要，对于球迷也很重要。

　　现在看起来，足球节目主持人的面前放着一个与网络连接的笔记本电脑很普通，可是，那是1998年，中国互联网的童年。那年夏天，不仅是球迷的节日，也是中国网络的节日。和这二个节日都有密切关系的，不仅有我，有乔志，还有一个叫陈彤的人。后来，著名的IT记者刘韧和李戎(当时《南方周末》的编辑，现在《21世纪经济报道》的重要人物)记录过这段历史：

　　1997年春节一过，陈彤就开始上网。除了一些国外的新闻站点外，第一个去的国内站点是四通利方体育沙龙。在体育沙龙泡久了，陈彤发现体育沙龙的架子和人气很好，只是没有被好好利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跟体育沙龙的创始人李嵩波通过e-mail搭上了线，陈彤告诉他，假如自己去了，能增加一百倍访问量。李嵩波大喜，敲定了让陈过来帮忙。

　　很快，体育沙龙迎来了第一个黄金阶段，正好中国队有世界杯预选赛，汪延、董纳新(当时体育沙龙的另一个版主)和陈彤一起做十强赛网上多媒体直播。

　　紧接着就迎来了历史性的事件---老榕的帖子。《大连金州没有眼泪》不仅对四通利方来说是历史性的，对中国的互联网来说一样是。“你们的报纸(《南方周末》----记者注)一登，他们(四通利方)没想到自己做的东西这么大的影响，能被提到这样一个高度来认识。”

　　紧接着就世界杯了，“法国98世界足球风暴”网站一天有将近200多篇文章是四通利方原创的东西。 如果说十强赛、老榕是四通利方网站的第一个台阶，法国世界杯就是第二个台阶。四通利方和华渊在当年底合并之后，新浪网一下子成了中国的主流大网站。

　　在福建电视台直播间，我和乔志还结识了很多名人球迷，包括董路、聂卫平、谷明昌和梁冬。他们都热爱足球，而且他们都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网络。现在，董路已经成为离开网络没法工作的人，聂棋圣据说也已经每天上网，谷明昌经常用网络看足球消息，而梁冬，现在已经是凤凰卫视的著名主持人，每次主持“相聚凤凰台”的时候，都要播出几篇写给他的e-mail。至于上面提到的乔志、北京厨子、东北海外游子，虽然分散在不同的国家，可是此刻，他们仍然在我电脑上打开的另外一个窗口上，一起分享着胜利的喜悦。汪延，对，就是现在新浪的总裁。陈彤已经是新浪的执行副总裁了，你们现在每天看到的新浪新闻，就是他的“管区”。董纳新现在也是新浪的高级管理人员，有趣的是，他的弟弟现在是新浪体育版的主编了。那些福建电视台的人，刚才就在五里河拍摄我们的狂欢。

　　2001年.疲劳.欢乐

　　4月22日，我带上办公室的门，出发去西安。四年又轮回了一次。那天，我写道：

　　刚才我整理行囊，才发觉，四年前的喇叭光彩依旧，却不再发声。只有那些射飞的点球，那个慌乱却西服笔挺的教练，那些定不了的位，那些保不住的平，那些下课而不是加油的吼声，还有那天夜里呼啸的北风，还在耳边，还在眼前。

　　今天我又开始收拾行囊，在办公室。四年一度，征程重新开始。杨晨的塑像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能够活动的四肢，被我扭成射门的姿态。从巴黎带回来一块法兰西体育场的草皮，现在放在杨晨的脚下。韩国朋友送来一个2002年世界杯纪念足球，放在它的脚前。关上门之前回头看看，发现他的脸上仿佛有了微笑。

　　让一切2比3还有1比4的日子留下吧。让一切板砖、愤恨还有臭骂留下吧。无论如何，无论会10比0还是20比0,现在，让我们放下一切，看球去。 四年一度，让我们在这90分钟里，不喊下课，只喊加油。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场面好看难看，忘记过去的一个又一个四年。这一次，让我们喊到底。

　　那是小组赛的第一场。那天，我去得很匆忙。记忆中，最近几次，只要我急急忙忙在比赛前几分钟赶到现场看球，中国队就没有不输的，每逢大赛，我自己心里就先不塌实起来。这次本来想早一天去的，没想到又是开会又是公司的小麻烦事，折腾到22日下午2点才上得了飞机，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下子。心里虽然知道飞机不急，脚步却急，抢了第一个上飞机，心想讨个吉利，能快就快吧。下了飞机三步并二步打个的立马就走，心里琢磨还要赶到建国饭店(哥们说好了房间只留到5点半)，就催司机快快快。司机还真不错，上了路就拼命开。不断问司机“还有多远”。那天西安又冷又是雨，看完球真是又冷又饿，心里想想未免好笑，坐头等舱(临时抓票，就只有头等了)、睡套房(人家酒店没别的房了)，就为了饥寒交迫累死累活看场球。不过我知道，这开场球不看，心里将永远是个疙瘩。

　　转眼到了8月。25日凌晨，已经5点，竟然还是没有睡意。干脆翻身起床，上网，说了句“怎么有点枕戈待旦的感觉”，6点前居然也被点击了30多次，看来睡不着的绝对不止我一个。6点半。司机发动车子，带上从新加坡专门赶回来看球的网名叫“全侃”的球迷网友，向500多公里外的沈阳进发。下车的时候，我把四年前金州买的二个红色的缠头巾-绣着“中国必胜”-取出，二个人一人一条缠上。在沈阳明媚的阳光下，走在青年大街上，披挂着我们红色的征衣，举着红色的国旗，心情突然就好起来。那一天，我们融进了五里河欢乐的海洋。午夜，散失在人群里的网友终于聚集在一家饭馆。大家虽然又累又饿，却没有人觉得疲劳。球场大爽之后酒馆相见，看到酒分外眼红。网友“杂七杂八”事后说：

　　没想到赛后喝酒也这么爽，当许许甩了甩他那具有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的长发高喊再来一瓶老龙口；当老榕举起一瓶沈阳绿牌说今天咱们用瓶不用杯；当老造反举着空杯嚷嚷剩下的白酒都给我；当全侃大哥边举杯边唠叨值了，回国看这球值；……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中国足球这个变换不定的玩意与酒这个东西到是有很多相象的地方，痴迷它你会呕吐，你会头痛的要死，但他给你带来的欢娱与舒畅是其他东西无可比拟的，为了这片刻的欢娱所有的痛苦都是可以忍受的，只是期望最终的结果是快乐的。

　　那天足球和酒，让我们大醉而归。

　　每次出发看球，我照例是有一套“行头”的。脱下西装衬衣皮鞋，套上大红的球迷文化杉，穿上我的运动衣和运动鞋(和足球队员的衣服一个品牌)。上看台的时候，照例要缠上我那个用了四年一直没洗的红布条：中国必胜！那是四年前我们在大连金州买好的，一直珍藏着，放得整整齐齐的，就是没有洗过，只要中国队的比赛，我们就戴着它。我们打算从日韩看球回来后再洗。背上我的看球包。包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防雨布，为的是不怕脏，里面有旧报纸(经常需要垫着看台)，雨衣，相机，望远镜，眼镜布，一本纸巾，几块巧克力(经常从进场到出场需要几个小时，肚子实在饿了拿它抵挡一阵)。当然，还有喇叭和跟随我们多年的大幅国旗。即使中国队的客场，我们去酒吧聚会看球，我也这么披挂着带上全套行头。不仅为了方便实用，也是为了感觉。那种球迷的感觉，融入球迷兄弟的感觉，是看球最主要的乐趣之一。

　　说到感觉，这也是我为什么看球总喜欢买便宜票的原因。购买便宜球票的，大多是很投入的球迷，而且一般谁也不认识谁，融入其中，可以尽情地呐喊、咒骂、跳跃、拥抱、欢笑、哭泣，不用担心旁边是否有记者正拿着相机偷偷对着你，也不用象坐在主席台或者贵宾台上那样注意风度。看台上没有什么董事长、CEO、知识分子、学生、白领、下岗工人、退休干部……只有一种人，就是忘掉一切全心投入的球迷。即使上厕所或者买可乐象长征那样艰难，即使经常遭到警察叔叔警惕的白眼，即使每次出场都几乎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即使有时候居然是不远千里坐头等舱住豪华房赶来，就为了在那个位子上坐几个小时，为了那样尽情地投入一次，也值了。与我结伴而行的网友“全侃”，更过份：他居然丢下自己在新加坡即将开始财务年度结算的公司，不远万里，经厦门北京星夜赶到沈阳，来回辗转数天，也是为了在那样的位子上坐那么几个小时。

　　现在还有谁怀疑，除了运气，我们的足球队有了足以四顾茫然、亚洲无敌的功力！就好象金庸曾经描述过的大侠，多年求索，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了武林的至高功力。许多年朦胧地感觉自己功力大长，就是不知道如何运用。四年前就是。那时，假如不换李铁。假如教一下小范如何让真气归入经脉守住丹田意念集中从而不射失那个点球。假如教一下海东如何使气海能够广纳百川、徐徐调节从而不再低烧。假如那时的教头不说保平争胜只说自古华山一条路…….现在，不用假如了。高人已经出现，唤做米卢。中国队这次真让人放心。中国足球从现在开始会走向辉煌的。如果我们明天就开始世界杯决赛，我十分盼望它能和日本、伊朗或者韩国分在一组。我们一定能够彻底打败他们从而挺进16强。那真是太爽了！

　　最后，该向米卢致敬了。关于米卢，经常围绕着一个话题：他到底靠的是能力还是运气？我认为，米卢具备一种抓住每个运气的能力。运气对所有人公平，能掌握每个运气就是能力了。四年前我们的运气不好吗？另外，米卢对球员能力、潜力的认识和促使大家团结、协调的心理训练能力，不仅极端出色，而且正好是中国队需要的。这就是神奇！

　　沈阳的夜色阑珊。光荣与梦想，今天终于成为真实。现在，放下一切。结束回忆，狂欢吧！(老榕)

　　(转载转摘请与作者联系 laorong@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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