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看到的第一条关于足球的消息就是“阎世铎要做‘阎王’”。有关消息称，阎世铎终于在昆明会议上亮出底牌，“他将用铁腕来整治中国足球”。

　　阎世铎亮出的“底牌”中有一张是专门对付俱乐部的：“将来中国足球的职业联赛不是自由市场，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兜里有几个钱就到这儿来试一把。我希望明年老总们不要指责足协。如果再在重大问题上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中国足协将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是纪律。”(见2001年1月1日《体坛周报》)阎世铎讲起话来给人感觉底气十足，似乎手里张张都是“王牌”。然而，单是这短短的三句话，在事理、法理等方面，就存在着种种漏洞。

　　一、关于第一句话

　　对于“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中的“谁”，不知阎世铎指的是“谁”。职业联赛开展七年间，“想来”者、“想走”者不仅有，而且多，但至今好象没有一个“就来”者、“就走”者。——即使他们想，他们也做不到。因为，无论是“来”还是“走”，都需要具备一定的条件；而具备了这些条件，就可以“来”、就可以“走”。

　　“来”参加职业联赛者，或是从乙级联赛中赢得资格，如四川绵阳、天津立飞，由中国足协所定之赛制而“来”；或是从甲级俱乐部老板手中购得股权，如云南红塔、上海中远，还有浙江绿城、长春亚泰，花钱买壳并经中国足协批准注册而“来”。除此之外，再“想来”的也不能“就来”，如青岛海利丰、西安安馨圆等等。

　　离职业联赛而“走”者，或是成绩不佳降为乙级，如广州松日、北京宽利，亦由中国足协所定之赛制而“走”；或是合法交易将股权转让他人退出足球圈，如大连万达、前卫寰岛，还有深圳金鹏、佛山佛斯弟，对于这些交易，中国足协也从未表示过异议。除此之外，说“想走”的都没有“就走”，如北京国安、江苏舜天等等。

　　只要自己有能力，同时依法操作并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义务，企业或俱乐部不仅可以公开声明自己“想来”或是“想走”，而且完全有权自主选择“来”或者“走”，根本不需要足协的特别“恩准”。

　　常言道：惹不起还躲得起。中国足协由于不按《章程》规定“召集代表大会”，事实上已经剥夺了会员“用手投票”的权利；再不允许“想走者走”，实质上是想把俱乐部“用脚投票”的权利也剥夺了——连“躲”也不让躲了。也是，企业俱乐部都躲了，足协凭什么弄钱呢？

　　也许在一些人眼中，“想来”、“想走”者——尤其是“想走”者——是影响足球界“安定团结”的一个主要因素。但是，有一个事实不知是否被人注意到：在七年的职业联赛中，没有任何一场比赛的正常进行，因为谁“想来”或是“想走”而受到影响。——影响职业联赛并导致不安定因素产生的往往是“假球黑哨”以及某些部门违背“公平、公正、公开”原则的行为。

　　二、关于第二句话

　　我相信，俱乐部老总们涉足足球的目的，最“卑下”也不过是“想出名”、“想赚钱”，但肯定不是来“指责足协”的，因为他们涉足足球之前与足协无冤无仇甚至无关。“希望老总们不要指责足协”其实很简单，只要足协不做那些应该受到指责的事就行了。——俱乐部是“民”，足协是“官”，没来由俱乐部敢指责足协吗？

　　三、关于第三句话

　　查《现代汉语词典》，“纪律”指的是：“政党、机关、部队、团体、企业等为了维护集体利益并保证工作的正常进行而制定的要求每个成员遵守的规章、条文。”也就是说，“纪律”应该是“成文的规章制度”。

　　一个人的一句话就是“纪律”——甚至是“法律”——的时代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但那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相信，当过“政策法规司司长”的阎世铎肯定不会如此缺乏“法规意识”，——足协可能正在制定或已经定出相应的纪律规定。但是，把这项“纪律”付诸实施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认定阎世铎所说的“不负责任的言论”。

　　“言论”可以分为两种：足协喜欢听的和足协不喜欢听的。前者肯定属于“负责任的言论”，不在讨论之列。

　　如果不是将所有“足协不喜欢听的言论”定为“不负责任的言论”，那应该由谁并根据什么标准来认定“言论”是“负责任的”或是“不负责任的”呢？——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或许可以供认定“假球”借鉴。

　　如果将所有“足协不喜欢听的言论”都定为“不负责任的言论”而加以处罚，今后俱乐部谁还敢说话，——因为，就算是聪明伶俐如“戏子”，也并不总能弄清楚“足协喜欢听什么”。难道足协真的要在足球圈中搞“因言致罪”那一套吗？

　　我还想请教阎世铎，在昆明会议上讲这些漏洞百出的话，算不算“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

　　四、关于阎世铎之“强硬”

　　眼下流行的一种说法是，王俊生在任时最大的问题是“软弱”。相对于继任者的“强硬”，这一说法似乎很有道理。其实，“十强赛”前的王俊生，其“强硬”丝毫不逊于现在的阎世铎，甚至还更加“生硬”，——当年我在俱乐部工作时，对此曾有亲身感受。——所谓“王俊生软弱”的现象其实是在“十强赛”之后出现的。“十强赛”失利、“假球黑哨”猖獗，这些事儿搁谁身上，恐怕他也“硬”不起来。“软弱”起码说明还心虚、还内疚、还有羞耻心——这总比“剥光了衣服”满街跑的那种人强。现在的足协，好象跟这些事儿没什么关系似的。

　　另外，与阎世铎的“强硬”形成对照的还有俱乐部的表现。当参加昆明会议的俱乐部代表们把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地面时，阎世铎如果不“强硬”，他倒可能是个“弱智”。我弄不明白的只是，不能“发表言论”、不能“举手表决”、甚至不能“抬腿走人”的俱乐部，在足球圈中算是什么角色。难怪“戏子”乐于做戏，听说看守所里的“号长”许多都有表演才能。

　　三句话之后，“强硬”的阎世铎接着说了一句：“我们这样做并不是压制民主。”这令我想起了醉汉们常说的那句话：“我没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