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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罗亮看见张铎正在通知板上写着什么。罗亮瞟了一眼，是明天上午的训练安排。上面写着：明天上午9：00，除下列队员正常训练之外，其余队员准时到会议室开会、看录像。 罗亮看着张铎在“下列人员”名单上第1个便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和他为伍的都是队里那些平时连替补名单都上不了的“铁板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罗亮本只想从背对着他“奋笔疾书”的张铎身后轻轻走过去，不想再跟他打什么招呼，但张铎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罗亮，情绪不太高啊，是不是？” “噢，张指。”罗亮被迫站定：“没有啊，我自己练得挺好的。” “是吗？”张铎居然朝罗亮笑了笑：“这还差不多。吃饭去吧。” “嗳！”罗亮应了一声，低头走开了。 食堂里传出的哄笑声让罗亮很是纳闷。原来，马东辉、成健、赵军、陈欣一帮人正在和罗杰斯、雷特尼俩老外边吃边逗呢。 “罗--杰--”马东辉把“罗杰”学着发成外国人“落--接--”的口音：“You牛逼！GoalGoal Goal！” 罗杰斯一边大口嚼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连说带比划道：“罗杰，‘牛逼’；YouMoney……”那意思说，我罗杰斯要是牛起来、能进球的话，你们就会拿到更多的奖金。 罗亮拿着盘子盛了些饭菜，刚坐下来。雷特尼便端起桌上的一杯饮料，隔着一张桌子冲罗亮示意要与他“干杯”。 罗亮多少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回应着。雷特尼正心满意足，旁边的罗杰斯有点“嫉妒”地也举起杯子，并且用生硬的汉语叫着罗亮的名字。 “罗亮！You--罗亮，Me--罗杰，We--Brother！” 众人闻听罗杰斯孩子般地与罗亮“称兄道弟”，都大笑不止。 罗亮也友好地朝罗杰斯笑了笑，连连摆手：“No No No，Brother(不是兄弟)，You--Come(你一来)，Me--No Monney (我没钱了)……” 罗亮话一出口，食堂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起来，连平常“没事儿偷着乐”的马东辉也赶紧闷头吃东西；罗杰斯和雷特尼相互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望着罗亮，一脸真诚地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司马慧从龙生队采访出来，便去了一家图片社，将下午拍完的两卷胶卷冲洗出来。随后，她又给报社文化部值夜班的编辑打了个电话，问问班上有没有什么事儿。在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她便坐上地铁回家。 回到家中换上了背心、短裤，司马慧把换下来的裙子放进洗衣机里，设定了自动的程序。 本来想自己做点饭吃，但肚子一点也不饿。空空的三室一厅里，司马慧孤零零的一个人，走来走去，不知做什么好。 司马慧斜靠在沙发上，顺手翻看着自己的BP机，那上面显示着两天中那个“男人”一共9次传呼她时，留下的姓名和电话号码，然而她一次也没有回过。自从那晚在复兴门草坪上哭着向彭一峰说出那件事以后，司马慧便一直把自己的BP机放在振动档上--她实在不想再听见那刺耳的“嘀嘀”声。 司马慧把BP机扔到一边，拿起电话本，决定开始给大学里同班的几个要好女生打电话。第1个电话，司马慧打给了自己大学里最好的同寝室的朋友--谢玲。性格开朗甚至有些风风火火的谢玲，毕业之后，不顾父母、老师的劝阻，把档案往人才交流中心一扔，便加盟了一家唱片公司。具体工作是给公司旗下的歌手拍个人宣传用的艺术照和演出图片。 电话一通，司马慧便听见话筒背景里那一片嘈杂的声音。 “阿玲，我是司马。” “司马！宝贝儿，你怎么样啊？”谢玲几乎在用尽全力地“喊话”。 “挺好的。你在哪呢，那么吵？” “咳！和一大堆人吃饭呢！你等一下啊……”随着背景声音的由闹到静，谢玲的声音才一点点清晰起来。 “宝贝儿，你想死我啦！现在做些什么？报社呆得还挺不错的吧？对了，那天我还听说你现在开始拍足球的片子了，是真的吗……”谢玲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一看你就不关心我们报纸……”司马慧嗔怪道。 “啊哈，不是我不想关心，在唱片公司太忙了，跟着歌手四处演出、走穴，哪还有时间看报读书啊！”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司马慧赶紧“安慰”着谢玲：“不过我现在真的开始拍足球了，而且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咱们班男生也没听说谁在拍足球……对了，你是拍北京龙生队吗？” “是啊！”司马慧知道在大学里面的女生中，谢玲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位“球迷”之一。 “真的啊？！”谢玲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这么说，你能见到罗亮啦？” “罗亮？啊！怎么啦？” “宝贝儿宝贝儿！你知道吗，我最欣赏的足球运动员就是罗亮了！” “噢--”司马慧的声音拐着弯儿出来：“没看出来。” “我说司马，你有没有发现罗亮梭角分明的脸型，还有那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特适合拍人像；而且，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怎么说呢，有一点普通男人少有的一种‘野性’……”谢玲的语气中带着“伯乐相马”的感觉。 “阿玲，不瞒你说，咱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今儿下午去拍他们球队训练的时候，还专门给罗亮拍了几张人像呢！” “真--的啊？！哪天一定拿给我看看啊？！对了，宝贝儿，有机会能不能介绍我和罗亮认识一下，咱们仨一块吃顿饭，我买单！” “得了得了，你们公司靓仔如云又都是大歌星，还……” “狗屁！”谢玲大骂了一声：“什么‘靓仔’--男不男，女不女的，阴气十足。宝贝儿，你呢？和‘他’断了吗？” 谢玲当然是大学里司马慧身边的同学中惟一最清楚她和那个“他”之间的事情的人。 “断了。”司马慧轻声地回答道。 “好好好！天涯何处无‘好男’！咱姐儿们人好，长得也好，还怕没人喜欢吗？！”谢玲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口气。 司马慧被谢玲的一席话给逗乐了：“阿玲，要不你看看你周围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成，不成！我周围这帮搞文艺的男的都‘花’着呢！我能‘出淤泥而不染’；你太单纯，我可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哈……哈……”谢玲说着在电话里大笑起来。 “逗你呢！我可不想现在再交朋友了。不过--”司马慧故意拉长了声音，“你托我的事儿，我会帮你的。” “什么事儿啊？”谢玲的问话差点把司马慧的鼻子气歪了。 “给你约见罗亮呗！” “噢！噢！瞧我这记性！那我就等你的通知了！” …… 挂上谢玲的电话，司马慧便不再想给别的同学打了。她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望着屋里的天花板。直到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隐去、屋里光线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图案变得一片模糊之后，司马慧才想到起身把灯打开。 不知为何，司马慧的脑子里一直闪动着彭一峰的形象--回想着自己第1次在报社楼下见到他时的情形；回想着那个雨夜里他开车送自己回家时的情形……而最让她怦然心动的还是那天她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他怀里哭泣的感受--她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肩头上紧紧依着的仍然是彭一峰的臂膀…… 司马慧极力想把想彭一峰的念头抛弃，她从包里拿出下午拍的两叠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着。 虽然这仅仅是司马慧第2次拍龙生队的训练，但她已经渐渐地找到了一些感觉--包括她开始的时候一点把握也没有的场上运动图片；下午分队比赛中，罗杰斯起脚射门得分的一瞬间，也被她清晰地记录在一张照片之上。这让司马慧的心中很有一份欣喜。 最后，她翻看到了她特别给罗亮拍的那几张特写。那的确是一组很不错的照片：柔和的自然光勾勒出罗亮面部清晰的线条；背景中碧绿的草坪像一方毛毯延伸至远处；而罗亮挂着汗水显得湿漉漉的几绺头发以及他那略带忧郁却仍充满笑意的眼神，使得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既有些“酷”，又有一些“乖”……上大学时曾经拍人像获过奖的司马慧，觉得罗亮这个“模特”真的很不错。 “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犯错误，还要遭到停止训练的惩罚呢？”司马慧不由得在心里打起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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