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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一峰一看手机上显示出的那一大串"9"才知道是罗亮打来的。几秒钟之前,他还咬牙切齿地"骂"着打来电话的人,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事儿那么美啊?"听到彭一峰含笑应答,罗亮在电话那头说道:"是不是哥们儿给你提供的独家新闻让你们报纸又火了一把吧?" "可不是!赶明儿我得跟我们报社的头儿说一下,给你发个新闻线索奖什么的。"彭一峰开玩笑道。 "别赶明儿啦!今儿请我吃饭吧。" "行啊!说吧,哪儿?" "巴西烤肉怎么样?" "Ok!那我去队里接你,还是……" "不用了,就在那见吧,7点我自己打车去。" 那是一家颇具异国情调的餐厅。当然,因为经营的是巴西烤肉,所以,店面的装璜上免不了要往巴西足球上靠--罗马里奥、罗纳尔多的大幅照片贴在墙上;电视里反复播放的是巴西队94年世界杯夺冠的热烈场面;而音响中传出的也是奔放的桑巴舞曲…… 罗亮和彭一峰几乎是前后脚进了餐厅,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靠里面的角落里的那张桌子,坐了下来。 "忙什么呢?"点完了菜的罗亮问彭一峰。 "没忙什么,下午去了趟北郊墓场,今儿不是……唉!"彭一峰没有把话说完,叹了口气,点上了一支烟。 罗亮马上明白了彭一峰的所指,他曾经听彭一峰讲过一些有关影的事。 "一峰,"罗亮喝了一口茶,"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不老这么劝我吗。对了,你跟怡静怎么样了?" "怡静"两个字从罗亮的嘴里一说出来,彭一峰甚至觉得有一些陌生了。的确,有好几天了,他都没给怡静打电话。以前可不是这样,最多两天,彭一峰和怡静总要通一回电话的。 "唉--"彭一峰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把怡静当成孩子,压根儿就没想过怎么着,何况,她现在可能也交男朋友了……" "什么?"罗亮瞪大了眼睛:"她有男朋友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给她打电话!"说着,罗亮就从桌上抄起手机。 "得得得,咱先踏踏实实地吃顿饭,回头再说成不成?"彭一峰苦笑着说。 "您好!牛里脊。"餐厅服务小姐笑吟吟地端着第一道肉来到两人的桌前。 彭一峰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姐,又转向对面的罗亮,作出非常吃惊的样子:"哇!你什么时候改名叫'牛里脊'啦?" 罗亮知道彭一峰是在开玩笑,于是也马上入了"戏",似笑非笑地说:"啊!刚改的,就被小姐知道了。" 服务小姐被两人的一唱一和弄个满脸红,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儿,小姐,我们在开玩笑呢!"彭一峰笑着说道:"给我们俩一人来4个吧。" 吃下牛里脊,罗亮便开始抬头扫视餐厅。 "是不是想喝酒了?"彭一峰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 "你怎么知道的?"罗亮盯着彭一峰问。 "算了,别喝了!眼瞧就比赛了。" 罗亮没再坚持要酒。大多数情况下,彭一峰不会劝罗亮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而一旦他说出来的话,罗亮一般也会听--毕竟,彭一峰还是大罗亮一岁。 "新来的那俩老外怎么样?"彭一峰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还没动球呢。不过,看样子可以。对了,今儿上午训练,我差点和一球迷打起来,那傻×太气人啦!" "什么?"彭一峰放下手中的刀叉,"怎么回事儿?" 等罗亮给自己讲完当时的情形,彭一峰马上跟着问了一句:"旁边有记者在吗?" "有!不老少呢!爱在不在吧,反正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啦!" "我怎么说你好呢!?罗亮。"彭一峰真的有点急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如果今天去队里采访的记者中,有谁在明天的报纸上把"罗亮要打球迷"的新闻捅出来,罗亮又将再一次成为舆论遣责的目标--点球不进、踢伤队友,再来个欲打球迷……罗亮不被人"骂"死、再踩上一万脚才怪呢! 罗亮仍然兴致十足地吃着盘子里的牛排,可彭一峰早已没了胃口。他在脑子里迅速地想着应对的紧急措施。 彭一峰知道记者圈子里有一些人是"见什么新闻就报什么新闻",另一些人则会本着与球队,球员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的原则对一些"边缘新闻"笔下留情。而那些"见什么报什么"的记者中间大多数是影响不大的"小报"记者,惟一属于此类记者又供职于有影响力的"大报"的,只有《青年报》的季阳。 想到这,彭一峰马上用手机拨通季阳的电话。 "哥们儿,我,彭一峰。在报社忙呢吧?" "啊!有何贵干?"电话里,季阳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地。 "季阳,你说哥们儿对你怎么样?" "还……还成吧。"季阳被彭一峰不着四六的话给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我求您件事儿……" "别介!老彭,别'您''您'的,您这是怎么啦?" 彭一峰举着手机,头几乎都快低到餐桌下面去了,他压低了嗓音说道:"今儿上午你去龙生队采访了吧,我没去,但我知道罗亮差点跟球迷打起来;而且我还知道你肯定已经写好了有关这件事儿的稿子……" "哈!哈!哈!"季阳在电话里一阵狂笑道:"彭一峰啊彭一峰,你太聪明了!我才明白为什么我干这行始终干不过你!不瞒你说,我刚写完这条稿子,正准备上版呢!" 虽然罗亮一直在一边吃着,但他也听见了彭一峰与季阳的对话;而季阳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让罗亮倍感心烦。 "别理丫的,爱他妈写什么写什么!"罗亮冲彭一峰说道。 彭一峰对对面的罗亮摆了摆手,指了指他盘子里的半块牛排,又接着对着手机那边的季阳说道:"你知道罗亮现在挺难的。咱们年岁差不多,都有过走背字儿的时候,如果你能给我点面子,就别发这条稿子;如果你认为我彭一峰这点面子不值钱的话……" "彭哥,别这么说。"季阳有点不好意思了:"上次你帮了我一大忙,我还没谢你呢。我知道你和罗亮是哥们儿,其实我也不想对他落井下石,只不过,就算是我不写,别的报纸也未见得明儿不发啊……" "季阳,你听着,别人写不写我管不着,我现在只求你放罗亮一马。" "那……那好吧。"季阳终于松了口:"我赶紧再写一篇别的补上吧。还好,反正还来得及。" 彭一峰挂上手机,露出笑容,彬彬有礼地对服务员说道:"小姐,请上一块牛排!" 搭彭一峰的车回到队里,罗亮直到看着切诺基一溜烟儿地消失在夜幕中,才猛然想起自己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对彭一峰说。 罗亮觉得彭一峰真的挺够哥们儿的。这一点连柳妙跟他好得如胶似漆的时候,都曾酸溜溜地对他说过。柳妙说:"说实在的,真论起来,彭一峰对你比我对你好多了。"柳妙甚至半认真地提醒过罗亮,"你们俩可别成了'同性恋'!" 但罗亮也隐约感到彭一峰活得并不算轻松,而且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压力。因为过去在他们几个人的小圈子里,彭一峰年龄最大,学历也最高,总是以一种"老大哥"的恣态出现--关心关心这个,照顾照顾那个,可他自己内心的苦闷却很少能有机会说出来。 罗亮回到宿舍,心里一直想着要帮彭一峰做点什么。他想到了怡静,于是,拨通了怡静的电话-- "怡静。我啊,罗亮。" "嘿!罗亮!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怡静有些吃惊地说。 "怎么着,不行吗?" "不不不!我只是以为你们都不愿意理我了呢!" "我们?"罗亮有些不解。 "啊!你,还有彭一峰。你们可都是名--人啊!"怡静把"名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哪的话儿!"罗亮笑着说,"你在哪儿呢?" "团里啊!这几天儿,天天排练,准备参加电视台的八一建军节的晚会,特累!" "没跟男朋友约会去啊?"罗亮学着怡静刚才的口气,也将"男朋友"仨字拉得特别长。 "你是不是又喝高了?什么'男朋友'啊?"怡静的口气变得紧张兮兮的。 "没有吗?那我怎么听人说……" "彭一峰说的吧?"怡静抢着说道:"这家伙,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交女朋友了嘛!" "什么?"罗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彭一峰有女朋友啦?!不可能!不可能!今儿他还……" 罗亮刚想把彭一峰去墓地看影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才发觉不对劲儿,连忙改口道:"今儿他还对我说你挺好的来着。" "罗亮,我说过假话吗?前几天,他带着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去顺水情人喝茶,都被我看见了。"怡静的声音里充满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噢--"罗亮知道怡静既然说的这么具体,肯定是真的了。不过,他觉得即便事实如此,彭一峰顶多是跟哪个女孩随便聊聊,不可能真的谈什么朋友。 "我跟你说,怡静。彭一峰跟我不一样,他不可能轻易地和哪个女孩儿交朋友,真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怎么啦?!我没觉得你就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啊?!" 怡静就是这样,她连罗亮的"自我贬低"都当真,好像生怕罗亮"自暴自弃"似的。 "怡静,说实话,你真是个好女孩儿……" 罗亮正说到这,隔壁的马东辉推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亮哥,又'骗'谁家姑娘呢?"马东辉一脸歪笑,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你妈的!"罗亮冲马东辉骂道,又连忙对着手机解释:"怡静,我骂我们队友呢!反正这事儿我管到底了!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任凭怡静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问"什么事儿呀?"罗亮还是挂断了手机。 "你丫捣什么乱啊?"罗亮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点了根烟,没好气地对马东辉说。 "没有啊!哎,亮哥,这怡静是不是以前老跟你'前妻'一块儿的那姑娘啊?" "你小子记性还不错。" "啊,那个姑娘啊。怎么,亮哥你又移情别恋啦?" "我是那人嘛?"罗亮皱着眉头说道:"我是在帮我哥们儿彭一峰,我觉得他们俩挺合适的。" "彭一峰?按说丫也算个名人了,和那个怡静也算是'郎才女貌',我看行。"马东辉一付月下老人的样子,认真地分析道。 "对了!亮哥!"马东辉一惊一乍地说:"你一说彭一峰我倒想起来了,那天他来咱队采访,边上带的那摄影的姑娘长得真挺喜兴的,而且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我越来越觉得,像咱踢球的本来文化水平就'潮',真应该找个大学生、大专生什么的,怎么着也该为咱下一代着想着想啊。你说呢,亮哥?" "我操。"罗亮被马东辉一套理论给惊着了:"几天不见,你丫成熟了!" "熄灯啦!"楼道里传来队长成健的吆喝声。马东辉冲罗亮一举手,说了声"多谢夸奖!"便夺门而去了。 洗脸、漱口、熄灯……躺在床上,罗亮使劲回想着那天初见司马慧时的情景。不过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司马慧具体长得什么样来着。他甚至忘了司马慧到底是姓"司马",还是"司徒"…… 一大早从彭一峰那出来,彻夜未眠的司马慧打车先回了家。 昏昏沉沉地拿钥匙开家门的时候,便听见家里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这一下子让她的脑子清醒过来,赶紧开门进屋忙不迭地抓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是在万里之外的母亲焦急的声音:“小慧,怎么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接?都快把我急死了!” 自从司马慧的父母春节探家回英国继续工作之后,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他们对女儿的牵挂,也只有通过每周一两次的电话来表达了。 “噢,妈!对不起,我……我这几天太累了,睡得太死了。您和爸爸都好吗?”司马慧当然不敢把夜里发生的事告诉母亲。 “我们都好,你怎么样?报社工作挺辛苦吧?平常能吃饱饭不?有没有人欺负你?……”母亲一口气地问着。 司马慧的鼻子突然一酸,忍了忍说道:“我一切都挺好的。妈你知道吗?今天我们报纸的头版发的就是我拍的照片,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小慧啊,这些日子我和你爸商量了好几次,觉得还是帮你在英国联系个学校,你来这读书的好。你一个人在国内,我们真是放心不下,要不然,我就回去陪你……” “妈!我真的挺好的!”司马慧有点着急了:“咱不都说好了吗,我先工作两年,积累一些工作经验再出去念书吗?您啊,就安心陪我爸吧。对了,我爸呢?”司马慧抬手看了看表,算出英国应当是半夜12点左右。 “还在使馆开会呢!” “好啦!妈!时间不早了,您该休息了,我也该上班去了,别忘了问我爸好啊!” “小慧,一定自己多保重!一定啊!”母亲仍然反复叮咛着,直到挂上电话。 放下电话,司马慧从床头捧起那一天不知要看多少遍的像框--像框里是他们一家3口以香山红叶为背景的合影。那是两年前,司马慧用在学校里刚学会的自拍技术拍摄的。照片上,司马慧亲昵地搂着父母的肩膀,青春飞扬的脸上绽露出的是幸福而灿烂的笑容…… 一整天,报社里每一位认识司马慧的同事见到她都会笑着夸奖道:“司马,照片拍得真不错啊!” 文化部的方主任还多少有些“嫉妒”地对司马慧说:“别忘了你可是咱文化部的人,到体育部只是帮帮忙,可别主次不分啊!” 当天的《都市报》在报摊上一路走俏,让报社里每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脚步好似都迈得格外的高。在报业竞争越发激烈的形势下,每一期报纸市场反馈的好坏,都显得那么的至关重要。 不知为何,这一天司马慧虽然人在报社,思想却一直游荡在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彭一峰的影子。她仍然可以回忆起昨天傍晚彭一峰在草坪上将自己揽入怀中,轻抚她的长发时那种久违了的安全而幸福的感觉;但她一直担心的是,她把自己那“可怕”的过去如实说出之后,彭一峰究竟会怎样看待。…… 下午,司马慧曾经先后两次借送照片和查看龙生队下半赛季比赛日程的理由,上楼去了体育部的办公室。然而,彭一峰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她也曾经几次想拨打彭一峰的手机,但却没有一次有足够的勇气把手机的号码全部拨完……;她不知道,一旦电话通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司马慧,下了班回到家里,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睡觉前,她把自己的BP机关了。 晚上9点多吃完饭把罗亮送回龙生队,彭一峰一时不想就此回家,于是便开车去了顺水情人茶坊。 女老板小玉见彭一峰进了店门,忙从吧台里走出来,同时一个劲儿地往彭一峰身后张望。 “别瞧了,今儿就我一人儿。”彭一峰捡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彭哥,今天我还看了报纸头版上你的文章了呢!”小玉给彭一峰上茶的时候笑着对彭一峰说。 “对了,小玉。那天还多谢你帮忙,今儿我得把那天的帐补上。” “咳!没事儿!”小玉挥了挥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茶坊里很是安静,几桌客人也都是窃窃丝语。音响里轻轻飘出的是张信哲同样和风细雨式的嗓音--“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彭一峰独自静静地坐着。他微微地闭起双眼,仿佛又回到了午后那熙暖阳光、绿草环抱之中的墓地…… 彭一峰对影的思念迅速地充满了他的内心:“为什么,她一定要死呢?!为什么?!” 彭一峰从口袋里掏烟的时候,和烟一起掏出来的还有那首他工工整整写下的情诗--那是他原本准备送给司马慧的。 彭一峰苦笑了一下,“哧”地打着了打火机。 然而,正在此时,彭一峰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彭一峰没有马上回头——他感觉,那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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