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漂流勇士王列诗因肝癌去世

　　核心提示：他的生命，在1986年迸发出最为璀璨的光芒：和一群中国人用悲壮的方式穿越800里通天河无人区、号称“魔鬼大峡谷”的虎跳峡，9名长漂队员付出生命，完成人类首次漂流长江的壮举。6月3日晚8时07分，“长漂勇士”之一王列诗因肝癌去世，带着还未完成的长漂梦，年仅58岁。

　　昨日，全国各地的“漂友”们在网上祭奠王列诗，他们感叹，“26年前的6月3日，‘青年长漂队’从成都出发准备漂流长江。26年后的今天，他魂归长江……”

　　“他像舵手一样，凝聚船上的每一位成员。对我们而言，‘老鬼’是山一样的存在”

　　魂归长江，带着热血梦

　　石马巷13号门前，王列诗的灵堂铺满鲜花，这是妻子林燕特意为之，“老王不喜欢太拘束，他喜欢大自然，喜欢高山、大河、鲜花。”林燕觉得，围绕在鲜花中，王列诗便会“走”得更从容、更自在。

　　遗像里，王列诗头戴五角红星帽，站在长江源头，满面风霜，胡子拉碴，几绺凌乱的头发从帽子里张牙舞爪地冒出来。这是王列诗1994年和长漂队友一起漂长江时的照片，队员们事后还戏谑道：“看看那张脸，有多像牦牛。”

　　林燕非常满意这张照片，“他肯定不喜欢放一张西装革履的照片，他不是斯斯文文的人。”

　　自从今年3月被查出患肝癌晚期，病魔便迅速把这个曾经壮得像牦牛一样的汉子折魔得骨瘦如柴，“他的手臂只有皮包骨了，每次扶他起床，我都不敢太用劲，怕会一不小心折断了他的手臂……”

　　6月3日晚，弥留之际，王列诗的病床边围绕着他的亲人和部分长漂队友。林燕问：“老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王列诗摇了摇头，眼睛环绕一圈，“直到看完了每个人，他才闭上眼睛，神情很安静。”林燕很欣慰，在病魔的折磨之下，丈夫最后走得很安详。

　　去年，王列诗还和长漂队友们计划着再漂一次沱沱河，“他还计划，等出院以后去丽江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再去长漂……”朋友“幺哥”无限感慨，“26年前的6月3日，‘长漂队’从成都出发准备漂流长江。26年后的今天，他魂归长江……”在朋友们看来，这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

　　长漂河里，“老鬼”浑身是胆

　　“你永远不知道前面会遇上什么危险，但你必须征服恐惧、战胜自己，那正是漂流让人迷恋的地方。”多年前，王列诗和天府早报记者谈起长漂的经历，这样形容长漂的魔力所在。

　　当年长漂队员之一杨勇至今仍记得长漂险滩上，一身是胆的王列诗。杨勇慢慢讲道：“那是1986年10月，王列诗那天第一次坐上冲锋艇，切身体验长江漂流。”20多年过去了，对于那一刻的惊险杨勇记忆犹新，“河道情况并不理想，必经之路上，必须冲过一个险滩。”而这个险滩是一次巨大的山体滑坡后泥石流冲击而成，附近浪高水急，礁石密布，冲锋艇随时都有可能被湍急的水流冲向岩壁。

　　为保障安全，漂流队被分成8人一组，2只冲锋艇并联前行，作为浆手的王列诗坐在前端，神情专注，眉头紧锁，“所有人都很紧张，一旦从船上掉下去，就意味着马上被奔腾的流水冲走，掩埋江下。”当船只漂流到一段距离后，一个3米高的巨浪迎面扑来，直接打在王列诗的船头，船身瞬间被垂直抬起，王列诗的身体，完全悬挂于半空中，船身也开始剧烈颠簸。“一旦掉进河里，就再也回不来了”，队友杨勇回忆，当时河中大大小小的漩涡至少有10个，掉入河中，毫无获救可能。然而，王列诗死死抓住绳索，紧贴船身，坚持了足足5分钟，“他表现出来的冷静，丝毫不像个新手”。

　　侠骨柔肠，人送外号“老鬼”

　　在长漂圈子里，朋友们称呼王列诗为“老鬼”。“‘老鬼’，是一个爱称。”1986年长江首漂队长王岩说，“他有一副侠骨柔肠，放在金庸笔下，就是一代大侠。不过，他身上既有‘大侠’的正气，又有一点‘黄老邪’不按常理出牌的‘邪气’。所以，‘老鬼’的绰号一下就传开了。”

　　虽有侠骨柔肠，但叫“老鬼”而非“大侠”，用朋友山海夫的话说，“因为他更有血有肉，不装不修。”“老鬼”爱酒，爱豪饮，每每和朋友喝酒，不用劝酒，自己便能把自己灌醉，对这一点，山海夫印象尤为深刻：“有一年，‘老鬼’来深圳。我们俩从晚上一直喝到第二天东方天边露出鱼肚白。”此时，两个人醉卧在体育馆旁的立交桥下，王列诗醉眼蒙眬的抬眼看桥上飞驰来往的汽车，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漂来漂去都漂到头顶上了……”

　　说到这里，山海夫用十分文学的语气描述当时情形：“他那迷离的眼神我依然清晰记得。”

　　沼泽被困，他临危不乱指挥

　　1986年底，结束科考的王列诗回到成都后，又开始积极筹划下一次“长漂”之旅。杨勇还记得，王列诗和他坐在一块，谈论着再漂长江，“他满眼都在放光，说长江是他的一个梦，是一个情结，是一个烙印，他必须去！”

　　1993年，再探长江源计划成形。“‘老鬼’那次高原反应，险些丢了性命！”杨勇回忆，当长漂队伍行进到高原时，运载行李和人员的牵引车陷在泥沼里，一度被困5天5夜。“高原气温低、加之身处大片沼泽地中，随时可能有野狼出现，而且没有食物的补给，多耽搁一分钟，队伍就多一份危险。”就在10多名队员都感到绝望时，王列诗组织所有人搬运石头，“一切可以用来装东西的器物，我们全部拿来装石头。”就这样，队员们把深陷泥沼的车子一点点垫起来。

　　“就在困难已经解决后，我们才发现‘老鬼’的脸和手全是肿的，嘴唇已经乌得发紫了。”当年的队员张国宪至今讲起来都后怕，原来，王列诗早已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体状况”。在张国宪心中，王列诗永远是他们的主心骨，“他像舵手一样，凝聚船上的每一位成员。对我们而言，‘老鬼’是山一样的存在”。

　　记者 郑其 毛逸 摄影 华小峰黄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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