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她曾被誉为郎平接班人 转会德国拿联赛冠军

李桂芝

　　李清照在她的《鹧鸪天 桂花》中咏赞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 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 自是花中第一流”，前中国女排主攻手，曾被认定为郎平接班人的现河北男排教练员李桂芝，便是这样一位有着不凡经历，却甘愿在平淡生活中值守排球人生的“排坛桂花”。14岁进入省队，18岁成为中国女排最有希望的主攻手，28岁转会德国斩获德国联赛冠军和欧洲杯亚军，30岁退役生女，35岁复出依然勇猛，是少有的五届全运元老，退役后担任河北男女排教练，李桂芝的排坛生涯可谓丰富和传奇，如今轰轰烈烈的过往已经沉淀远去，56岁的她，眼镜背后是恬淡的神情和 柔和的眼眸，带着对这位排坛老将的好奇，笔者走进了李桂芝的排球人生。

　　体育之路话初始

　　李桂芝出生于新中国刚刚度过“三年困难时期”的1962年，石家庄市长安区柳林铺村是李桂芝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李桂芝共有五个兄弟姐妹，排行 老三的她小小年纪便承担起照顾弟弟、做饭、养猪等家庭重担，用她的话说“小时候，因为要帮父母干好多活儿，玩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儿”！虽然生活艰苦，李桂 芝从小就活泼好动、倔强好胜的小桂芝经常跟男孩子们比赛，在不知不觉的玩耍中为良好的身体素质打下了基础，小学便进入了校田径队。

　　1974年，读五年级的小桂芝代表石家庄郊区，以破纪录的成绩夺得了全市跳高比赛的冠军，从此成为市体校田径队的一员。在多半年的时间里，小桂芝每天放学后，骑车往返二个多小时赶到体校训练。1976年，天赋异禀的李桂芝以跨栏运动员的身份进入河北省体工大队集训。

　　李桂芝14岁时身高已经超过了170cm，在参加全省乙组比赛的时候，别人跨一个栏用三四步，她的大长腿只用二步，还获得了亚军。受唐山大地震 的影响，1976年10月2日，河北省男女排从天津搬回了石家庄。田径队的黄圆出身于排球世家，一次，腿长手长的李桂芝到黄圆家玩，被当排球教练的黄爸 爸、黄妈妈相中，想想进了排球队不但有饭吃，不用交钱，还能给家里挣工资，在征求了父母的意见后，李桂芝一口答应下来，于是没有任何排球基础的她成为了河 北青年女排的一员。

　　来到排球队，以往鹤立鸡群的小桂芝突然成为了最矮的“丑小鸭”，但是在15-16岁这一年多时间里，她的身高几乎以每月一公分的速度激增，很快 便长到186cm，成为了队里的“珠穆朗玛”。由于长的太快，本来营养状况欠佳的小桂芝出现了严重贫血，当时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她和教练都不知情。

　　当时的河北青年女排没有正式教练，由河北女排的一名老队员带训练。这位临时教练要求非常严苛，训练量很大，一堂课，400米要跑十多个，经常加 班加点。贫血的李桂芝耐力较弱，经常因为完不成训练遭到严厉惩罚，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小桂芝的训练生活都是在恐惧和无助中度过的， 她常常恨自己为什么长的这么高。每个星期六晚上训练完回家，是这一周中最幸福的时刻，星期日返程，多少次是在爸妈的劝说下，痛哭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家。骑车 来到体工队门口，想想周一又要挨罚，纠结的不敢进门，掉头往家走；可走不了多远，理智让自己再次返回，每次都要反复多次。说到这里，五十多岁的李桂芝流下 了眼泪，少女时期的经历的确给她的心理造成了严重影响，虽然现在能够理解教练的良苦用心，但是浓重的阴影至今无法驱散。后来教练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便 让李桂芝到医务室验血，检出“运动型缺铁性贫血”。正常人的血红细胞为11-15mg/dl，她仅有6mg/dl。李桂芝在医生的强烈建议下住院治疗。

　　排球生涯故事多

　　从1978年开始，尚在青年女排的李桂芝便开始跟随一队四处征战。当时她司职副攻，身高186cm，四肢修长，手特别大，是难得一见的“好苗 子”。她不但高大灵活，而且接受能力强，各项技术进步飞快，可谓当时国内排坛的“天才少女”。凭借出色的表现，李桂芝很快成为河北女排的进攻核心。 1979年，17岁的李桂芝入选国家青年队，开始改打主攻。1980年年底正式进入中国女排。

　　由于贫血等原因，李桂芝在1980年至1983年期间，在中国女排几进几出。

　　1984年，李桂芝回到河北队以后，为了加强身体素质，强迫自己多吃，每天光早餐就能“消灭”十几个鸡蛋，还要打补铁的针剂。慢慢的，李桂芝的 体重长了上来，训练也越来越有劲儿，她和苏慧娟带领河北女排连续在全国比赛中获得前三名，1985年还获得了全国锦标赛的冠军。1988年，经过一年修 整，李桂芝重新征战全国女排联赛，在有郎平等众多国手参加的情况下，勇冠群芳，进攻成功率排在所有运动员的第一名。1989年，李桂芝重回中国女排，获得 了亚洲锦标赛的冠军和世界杯的第三名。

　　当时的中国女排是世界强队，受到土耳其、西班牙、荷兰等众多职业俱乐部的青睐，1990年-1991年间，年近30的李桂芝与国家队队友杨晓军一起，加盟了德国斯图加特俱乐部， 成为最早征战欧洲的中国女子排球运动员之一。

　　此时的李桂芝身体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伤病。她从国家队回来以后，被上海、福建等地方队借去参加了一些国际邀请赛和访问赛，在泰国征战“公主 杯”的时候，她的右膝半月板受伤，仍咬牙坚持打完了与当地男队的对抗赛和随后进行的全国锦标赛，又跟河北女排出访意大利，参加了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一系列 的比赛造成了伤情加剧。德国联赛开始后，李桂芝的右膝严重水肿，在教练马蒂亚斯的建议下，队医给李桂芝抽出积液继续比赛。虽然拖着一条伤腿，李桂芝愣是凭 借出色的发挥，帮助斯图加特连续两年获得了德国联赛的冠军和欧洲杯的亚军。

　　1992年春节前，在去荷兰参加欧洲杯预赛时，李桂芝的右腿突然不能动了。检查时发现，半月板掉的一块碎骨卡在关节腔里，医生建议立即手术。当 时正值新春佳节，又在异国他乡，李桂芝十分想念家人，是队友杨晓军给了李桂芝无微不至的关怀。非常欣赏李桂芝的马蒂亚斯也专门把她请到家里，鼓励她做好手 术，继续打球，将来学好语言，留在德国当教练。

　　手术后不到两个月，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李桂芝右腿缠满了绷带，便在欧洲杯决赛阶段的比赛中披挂上阵了。当她坚持打到最后的决赛时，队医 死活不让李桂芝上场比赛了，为此队医还跟主教练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由于队医的坚持，李桂芝没能在最后一场决赛中出战，斯图加特俱乐部最终获得了欧洲杯的亚 军，这对李桂芝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1993年，31岁的李桂芝退役，成为河北青年女排的主教练。

　　1997年，已经35岁的李桂芝再次复出征战全运会，她带领河北女排力克多路强敌，获得全运会第七名，这也是河北成年女排迄今为止最后一次打入全运会前八名。至此，李桂芝正式退役。先后担任河北女排、河北青年女排和河北男排的教练员。

　　中国女排是我家

　　提起中国女排，李桂芝话语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眷恋和浓浓的情意。在1980年至1983年和1989年时，李桂芝是这个光荣的集体中的一员。其实，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的中国女排之路并不顺畅。

　　1981年中国女排获得世界杯冠军后，全国掀起了学习女排精神的热潮。作为中国队的一员，特别是年轻队员，为了不辜负这个英雄的集体，必须苦 练、苦练、再苦练。每天上午的训练从早晨八点钟开始，一直要到十二点钟结束，完不成训练任务的话加班到下午一两点都是常事。老队员结束了训练课，年轻队员 还要加练。极限防守和极限扣球也是家常便饭。大运动量的“魔鬼训练”让贫血的李桂芝十分吃不消，过度疲劳让她的状态每况愈下，甚至出现过多次全身痉挛。虽 然大家都在鼓励她，她本人也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仍然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那个年代，保障条件有限，身体状况欠佳的李桂芝只好回到国家青年队。到了国青，随着 体能的恢复，李桂芝状态回勇，出国访问比赛，她脚下移动快，预判好，扣球成功率很高，人也变的非常自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李桂芝说：“我当时身体素质非 常好，不穿钉鞋百米13秒，摸高3.24米，立定跳远近3米，平时出国打比赛，从来不用倒时差。但是因为贫血的原因，承受不了过大的运动量，那个年代不具 备现在良好的恢复条件，由于身体的原因没能更进一步，的确非常遗憾”。

　　李桂芝坦言，中国女排留给自己最深的印象就是忘我的顽强拼搏精神。她说：“孙晋芳、张蓉芳的腰伤、周晓兰的腿伤都很严重，但是她们在训练和比赛 中都特别拼，一点也看不出伤病的影响；郎平因为有膝伤，每天都要长时间静蹲，场地上总会留下一大片汗水；因为训练量大，好多队员都有晕过去的经历。中国女 排之所以获得“五连冠”的丰功伟绩，是因为拥有最优秀的教练和队员，能够在中国女排走向辉煌的时候进入这个英雄的集体，是我人生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 情”！

　　艰苦的训练之余，花季女孩们在一起总能苦中作乐。李桂芝刚进国家队时，与曹慧英一个房间，曹慧英原籍河北，对李桂芝非常照顾，让初来乍到的她感 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李桂芝和梁艳、杨晓军、苏慧娟、李延军都是从国青上来的队友，相对来说关系更亲密。她们有时会在每周难得的半天休息时间上街逛逛。一 次，李桂芝和梁艳结伴坐公车去天桥买元宵，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姑娘们引起了乘客的注意，一位穿中山装的小伙子还主动跟她们攀谈，让两位姑娘颇有些害羞 呢！

　　虽然离开中国女排多年，但是李桂芝始终关注着中国女排。谈到新老女排的异同时，李桂芝认为现在的女排继承了老女排顽强拼搏的作风，在训练团队上 更加细化，训练的科学性和针对性更强了，科研、技术统计等保障力量是老女排不能比的。不过老女排的技术细腻、过硬，技战术多，打法灵活，每一名队员都很全 面。

　　恬淡生活才是真

　　与一些队友退役后纷纷另谋高就相比，李桂芝在排球教练的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她带河北青年队时，培养出周媛、尹萌等多名优秀运动员。在河北女排一队任教期间，与现任北汽女排主教练的张建章搭档；河北女排一队撤销后，她又来到河北男排任教。

　　离开了灯光聚集的中心运动场，李桂芝已经非常习惯站在场外给队员们递球，坐在教练席上做技术统计，专注的看着队员们训练，大声提醒技术动作。常 年的专业训练给她留下了不少伤病，让她走路的姿势有些蹒跚。十几年不变的“马尾巴”随意的飘在脑后，白皙的面庞、黑边眼镜，柔和的目光，轻柔的话语，不时 捋一捋耳边的碎发，眼前的李桂芝让你很难想象三十年前叱咤风云的样子。与世无争，平和而恬淡似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基调。不过每次跟她聊起排球的话题，还是能 从她飞快的语速中感受到那份执着和认真。谈到做教练的感受，李桂芝坦言，与她们那个年代相比，现在的运动员各方面技术可能要差一些。面对目前的情况，心气 依然很高的李桂芝要求自己放平心态，避免急躁，平和中去努力，用新方法解决新问题。

　　1988年，李桂芝与从部队篮球队转业的赵穗峰喜结连理；1995年，33岁的李桂芝诞下女儿赵夕雨。三口之家，其乐融融。作为一名女性教练， 常年跟队四处征战，与丈夫和女儿聚少离多，只能通过电话互表亲情。女儿现在是浙江女排的队员，同样司职主攻。继承了母亲的高颜值，被网友们称为“女排界又 一女神”，说起女儿，李桂芝的眼里满是爱意。女儿的排球之路并不顺畅，每一次受伤都牵动着远方母亲的心。逢年过节，亲人相聚，夕雨最粘妈妈，各种撒娇必不 可少。做为母亲，李桂芝对女儿的比赛，生活及为人处事都是她经常牵肠挂肚的事情。

　　诗云“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走过一半人生道路的李桂芝犹如生长在岩岭上的丹桂，尝遍三秋，历经风霜，也许她没有“橘绿”和“橙黄”般耀眼，但是排坛耕耘四十载，犹如千层绿叶间的万点黄花，静宜迷人，暗香隽永，恬淡本真，令人肃然起敬！

　　文/ 河北男排新闻官 解巍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