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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平自传:拿不下这场球将后悔一辈子

http://sports.sina.com.cn 1999年9月7日 13:48 中国体育报

  和古巴队一起飞大阪。四国交叉,我们将和俄罗斯队争夺决 赛权。

  去日本的大阪打半决赛,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隐隐 地感到有一丝归宿的意味。大阪是我们中国女排的福地,18年前 的11月16日,就在大阪的中央体育馆,我们中国女排打败了美国 队、日本队,以全胜的成绩第一次登上世界冠军的领奖台,这是 我永生难忘的时刻。一晃18年,我已经是中国女排的主教练,带 着我的队员一路坎坷地闯关,终于到达大阪,向世界锦标赛的奖 台作最后的冲刺。作为运动员,我在这里起步,走上世界大赛的 顶峰;作为教练员,我又在这里参加最后一次世界大赛,然后宣 告结束。

  坐在从福冈来大阪的飞机上,我断断续续地回想着1981年。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世界大赛,进国家队才两年多,还没有经历过 世界大赛的考验,袁指导却破格把我推到主攻手的位置上。我意 识到自己责任重大,出发前,我把护肩、护肘、护腕、护膝还有 一个护腰一一地装进箱子,那个护腰是我拆了两个护膝做的。大 赛前的一段时间,我是接受治疗比较多的一个,腰背肌不太好, 我已经再三地告诉自己:到了节骨眼上,你老先生的腰如果不争 气,你就是缠上十个护腰也不能下场!几场比赛确实比我们估计 的要艰苦,和美国队打了五局,身高1.96米的海曼和克罗克特 打对角,她们在网上的高度使我的强攻一次次的受阻,眼看她们 把比分追了上来,一直到第五局,二传孙晋芳使劲冲我喊:“拼 啦,不拼没机会了!”我这才放开了打,在不断跑动中变换攻击 位置,才突破了对方的拦网。以8比3领先的优势变换场地。赢了 美国队接着打日本队。袁指导在前一天晚上找我谈话,他很尖锐 地指出:你责任心强是好事,但强到了拘谨起来,这可不是一个 优秀运动员的风度!袁指导看问题,总能看到我的心里。打日本 队这一仗,外界的评论是,郎平已经很疲劳了。据统计资料显示, 中美之战,我扣球102次,体力消耗很大。我的确感到累,早晨 醒来,浑身骨头架子像散了一样,只想多睡一会儿。但我命令自 己,尽快振作。我们的翻译来通风报信了,说有人看到日本女排 在体育馆里捏紧拳头在宣誓,要和中国队决一死战。显然,我们 与顽强的日本队要打一场刺刀见红的硬仗。我们赢了前两局。虽 说世界冠军到手了,思想反而难以集中。而日本队在六千多观众 的呐喊声中,越打越威风,连追两局,她们要赢中国队,打的纯 粹是“精神球”,第五局打到15比14,还是她们领先。袁指导在 叫暂停后冲我们发火了,他虽然不是挥拳头大声嚷,但我从来没 有看到他这样激动,两条眉毛纠成了一个结,眼睛通红,嘴唇哆 嗦,话还是一句一句:“我们拿了冠军却败在日本队手下,这冠 军的价值就完全不同了。拿不下这场球,你们会后悔一辈子!” 袁指导的话把头脑热得发昏的我镇醒了,再上场,我一个扣球落 地开花,夺回发球权,接着又是一记重扣,扳成15平,最后,我 们又是两次拦网成功,宣告第三届世界杯赛最后一场比赛结束。 

  就在1981年的世界杯大赛上,郎平捧获了“优秀运动员”的 奖杯,这个中国女排的“新兵器”---“铁榔头”,果然一鸣惊 人,叮当不息地敲了11天。据有关体育科研人员统计:七场比赛, 中国共扣球1116次,其中郎平一人扣球407次,得了79分,扣球命中 率48.6%。一时,“铁榔头”声誉鹊起。

  以我似水柔情,克你如雷咆哮

  打俄罗斯队的那场比赛,在我心里永远不会磨灭。

  我们和俄罗斯队开赛以后,俄罗斯队队员很自信。前面的五 场球,她们只输一局,她们当然自信,当然不太在乎中国队。心 理上轻敌了,思想准备不足,前面的好成绩,反而给她们自己埋 下了输球的伏笔。与她们非常相反,我们中国队打得磕磕绊绊, 从“地洞”里好不容易钻出来了,我跟队员讲,你们放开打,死 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我们已经前不怕狼后不怕虎了。再说, 打世界三个最强的队---古巴队、巴西队、俄罗斯队,我们打 俄罗斯队还是有信心的,是很有希望的。当然,她们的实力明显 比我们强,教练卡尔波利有个习惯,在场边督战,对他的队员时 不时地吼声如雷,并且执着地采用“巨人战术”。她们的队员都 是身高马大,四名主力队员身高都在1.90米以上。而且,她们 的拦网很出色,始终排在各队之首。

  又据气象预报说,俄罗斯有一股寒流骤然南下,莫斯科的气 温从零下3摄氏度一下子降到零下11摄氏度。虽然,对于中俄之 战,我们有备而来,但是,要抵御“俄罗斯寒流”,我们要有足 够的热量!

  中国女排针对俄罗斯队已经做了长期的研究和训练,她们明 白,面对居高不下、以高点强攻为主的俄罗斯队,我们的队员就 得本着“水滴石穿”的精神,把技术、战术落实到每一个细节。 利用赛前的一小时,女排队员又进行了充分的准备训练,完全活 动开了。而一进入战斗,中国女排就打出了高涨的士气。赛场上 双方短兵相接,教练之间斗智斗勇,令人惊心动魄。最后一局的 最后两个球,以12号邱爱华的发球直接得分以及她和赖亚文双双 拦网成功而宣告胜利结束!

  队员们激动万分,相拥而泣。中国队主教练郎平,平静地去 和俄罗斯队主教练卡尔波利握手。这时,领队张蓉芳向郎平走了 过去。郎平一见张蓉芳,一下子把张蓉芳抱了起来,她这才忍不 住了,奔涌的热泪滚滚地淌下。

  《中国体育报》以特别醒目的通栏,刊登了郎平在“虎口拔 牙”后,抱住张蓉芳,一只手轻轻捂着嘴,热泪潸潸的新闻照片。 在她们的照片下面,有两行生动的标题:“以我似水柔情,克你 如雷咆哮。”

  一家欢乐,一家愁

  我走出赛场时,看到俄罗斯队的几个队员在哭。我们的队员 哭,她们也哭。比赛就是这样,一家欢乐一家愁,胜和败对于运 动员来说,是最极端的喜怒哀乐。

  开完新闻发布会回房间,我突然感到头晕,房顶好像旋转了 起来,心跳又怦怦地加速,浑身冒虚汗。我马上躺下。我知道, 打完俄罗斯队,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前几天也有不舒服的时 候,我一直挺着。好,人一放松,我就“完蛋”。不过,赢了球 再“完蛋”,也心甘情愿了,毕竟是赢得了一场大战役的胜利啊! 

  躺着,人软软的,但我还是慢慢地坐起来,把电话拿到床边, 靠在床架上拨电话,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先往北京打个电话,再 往美国打个电话。郎洪陪着老妈住在我那儿,郎洪一听到我声音 就兴奋地叫起来:“郎平啊,你们打得太棒了,太来劲了,太痛 快了,太过瘾了,太解气了。”郎洪像说数来宝,她还告诉我: “好多朋友来电话说,打完球,看到你哭了,他们都哭了。”眼 泪很容易互相传染,不过,这场球打下来,大家的眼泪真是被球 感动下来的,只有我的眼泪,更加复杂一些……老妈接过电话永 远是这句话:“你身体怎么样?房间里的空调不要开得太大,睡 觉的时候要盖条毛巾被。”我都当妈了,但是,在老妈的眼里我 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儿。

  往美国打电话,我要算一算时差。浪浪在加州,她白天在学 校,要等她放了学。又有好几个月没见她了。夏天,我们要为世 界锦标赛进行封闭集训,浪浪就得跟着我到漳州过暑假,训练基 地没什么好玩的,好在,浪浪还能适应环境。这次分手,她眼泪 汪汪的。小时候她不懂事,我每次出远门工作,浪浪一看我拎着 旅行袋,就朝我摆摆小手:“妈咪,拜拜。”她很习惯离开我, 好像妈妈出门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一次显然不同了,那天, 她爸爸要把她接走了。我先带她去吃麦当劳,我们俩面对面坐着, 浪浪眼巴巴地看着我提出一个请求:“妈妈,我能不能再和你住 两天?”我当然想一口答应她、满足她,我心里的愿望比她还强 烈,何止是两天,是两个月,是两年,是永远生活在一起。但是, 我们第二天就要去重庆打大奖赛,我实在没有时间了。她爸爸开 车来接了,车开到体委训练局门口,我得下车了,我对浪浪说: “妈妈走了,过两个月,妈妈又可以看到你了。”其实,这一次 分手,不是两个月的问题,接着就是世界锦标赛和亚运会,一下 子就到12月底,还要总结,还要处理赛后的很多事务,怎么也得 过了年,要忙到春节前,我才能腾出空去美国看她。浪浪不说话, 眼泪汪汪。我都不敢看她了,嘴里还是哄着:“过两天你就回美 国了,可以和你的小朋友们玩了。”她不理我,噘着小嘴。这个 夏天,浪浪和我们在漳州呆了一个月。虽然,我忙训练,很少陪 她,但每天总能见到。车要开了,我扭头就走。到了队里,我的 几个教练好像都在回避我,他们知道浪浪走了,我心里难过。但 我很克制,世界大赛要来了,我也顾不了自己的感情了,出发之 前,队里有很多工作要做,我不能让离别绪影响自己,我是一队 之主。但第二天一到重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烧了。浪浪的走, 确实让我很难平静,尽管理智地让我说服自己、要求自己。躺在 重庆的旅馆里,浑身酸痛,夜里突然梦醒,心跳、心慌,我又感 到迷失了一样,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浪浪走了,她似乎把什么都 带走了,心里缺了一大块。这种“欠缺”,是任何别的东西无法 弥补的。虽说,世界大赛、打球夺冠是那样惊心动魄,确实占据 了我全部的精力,但仍然不能取代在我心底纯属女儿的那一块命 脉似的东西。

  我们曾经把浪浪送到北京爷爷奶奶那儿,因为,生下浪浪以 后,我要继续学业,在大学一边做教练、一边读研究生,如果还 要照料一个婴儿,感到很分心、很吃力。我看很多中国留学生生 完孩子就交给老人带,夫妻两人无牵无挂,可以集中精力读书、 工作。我以为,我自己也能这样做。但是,真把浪浪送走以后, 我心里特别不对劲,很难受啊,反而什么也干不下去了。一到晚 上就想孩子,勉强坚持到第二年5月,我一个人回国看女儿。老 人替我们看孩子,感到责任重大,他们怕给浪浪传染上病,这半 年几乎不让孩子见外人。所以,浪浪一见我,不是高兴,而是哇 哇大哭,但她还是认出我了,搂着我脖子死活不撒手,我很心酸, 我当机立断,无论如何要把浪浪带回去。那一次,带着浪浪回美 国,行李很多,我买根宽宽的布带子,像农村妇女那样,把浪浪 往背上一背,让她把两个小腿翘出来。浪浪不见生人的缘故,一 到机场不停地哭,排队办票,站在我们后面的一个老外“哈罗” 地拍她一下,她又“哇”地哭起来。我心想,这糟糕了,别把我 女儿的小胆给吓破了。到了飞机上,浪浪不肯睡觉,又不让别人 碰一碰,我上厕所都得背上她。到东京转机,飞机出故障,只能 在东京住一夜。一换地方,浪浪又睡不好,我拍了她一夜。在东 京耽搁了时间,就赶不上去新墨西哥州的飞机,我们又得在机场 等七个小时。我背着浪浪,还有四件行李,那个费劲啊!好不容易 到了家,浪浪也不认她爸。他也没想到,女儿放回去半年就这样 陌生了,我们都玩笑地说:“以后哪怕讨饭,书不念了,也不能 把女儿放走。”而这样折腾一路,我的腰伤又犯了,整整三个月, 我的腰没能直起来,天天要去做理疗,天天要锻炼。因此,那半 年“送和接”的经历,使我第一次那样深刻地体会到了一种血脉 的、千丝万缕的牵扯。后来,我去八佰伴世界明星队执教,就把 女儿一起带到了香港。

  可我回国执教,却不得不一个人上路了……

  接通美国的电话已经是半夜了。浪浪一听到妈妈的声音,格 外高兴,立刻问道:“妈咪,你是不是得冠军了?”郎平告诉浪 浪:“能不能得冠军,阿姨们还要打一场。”浪浪接着说:“你 们得冠军了,我祝贺你!”郎平还无法让六岁的女儿明白,要拿 “世界冠军”有多么艰难。

  队员的生日礼物

  我从心里喜欢我的队员,她们一个个都很有特点。属牛的孙 王月喜欢小动物,特别喜欢猫,在家里,她养过两只猫。别看孙 王月在场上老是笑眯眯的,像只挺可爱的小猫,笑起来甜甜的, 但她外柔内刚。她经历了在巴塞罗那奥运会和圣保罗世界锦标赛 的“翻船”,虽然一度比较消沉,不过很快就振作了,偏要把球 迷最喜欢她的披肩长发一刀给剪了,说是学古人“断发以明志”。 还有王怡、王子凌,她们统统来个“改头换面”,表示一切重新 开始。当时,有一位海外做洗发水的厂商想请孙王月为他们做广 告,当然,首先要她把头发再留起来。孙王月想到不久要打奥运 会,拒绝了这笔不少的收入。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不少球迷对 孙王月梳小辫提意见,她坚持梳到比赛结束,只要“傻气”不妨 碍“锐气”。她笑眯眯地说:“傻点就傻吧!”队员的这些小故 事,让我感动。我确实感到,她们每个人都很尽心、很努力。

  一个队12个队员,每个队员的水平不一样,脾气不一样,性 格不一样,老的、新的,有名的、没名的,今天她高兴了,明天 她有什么事,当教练的都要管。而且,还要把她们一根根松紧不 一的“弦”调准到一个音调上,然后,又要她们用各自不同的音 符拼出一首好听的曲子。这是个麻烦的过程,但也是个有意思的 过程。有时,我就像个“作曲家”,在组合着这些不同的“音符”。 但有时,我又是个“家长”,在操持着一个大家庭,球打好了, 有奖励了,我就玩笑地对她们说:“过来,过来,家长发压岁钱 了。”她们一个个都会高兴得“哇哇”叫。最高兴的时候,是我 们给队员过生日。我让队长赖亚文列一张表,每个队员的出生年 月登记在表格上,到时候提醒我,我会给亚文一些建议,给队员 挑选什么样的礼物最好:她们都喜欢听音乐,李艳迷张学友,诸 韵颖、殷茵等都喜欢流行的英文歌曲。殷茵是孙王月的好朋友, 去年殷茵过生日,我问孙王月,殷茵最近又崇拜哪个歌星了,缺 哪盘带子,然后让亚文去买。有一年王怡过生日,我正好在美国 休假,我知道她爱听美国影片《幽灵》的插曲,就在美国给她买 了这份生日礼物。我们有几个队员是长头发,我们就给她们买最 好看的发卡、头绳作礼物,还要考虑到发卡的颜色要和运动服搭 配得协调。我们也经常买香水作礼物送给队员,因为运动员每天 都要出大量的汗,训练以后洗了澡,喷一点香水,感觉会很好。 亚文的礼物,都是我去挑选,亚文属狗。有一次在日本比赛的时 候,我在旅馆的商店里看到一件白色的绒衣,胸前是一个很大、 很可爱的小狗,就把这件绒衣买下来做生日礼物。

  看起来,这些都是很琐碎的小事,好像与世界大赛相比微不 足道。但是,在我全盘的工作考虑中,我把这样的“小事”摆到 相当重要的位置上,一定不会疏忽。我当过运动员,我深有体会, 她们远离家庭、远离父母,一年三百六十天过集体生活,而且, 还有点半军事化的制度,不能自由散漫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运 动员的工作,除了比赛就是训练,一天的生活内容就是三点一线: 宿舍、食堂、球馆,很枯燥,很辛苦,压力又很大。如果,我们 不把运动队这个小集体的气氛搞得温暖、和谐,队员的心情不舒 畅,她们会感到更苦。心情不好,没有精神,还搞什么体育、打 什么球呢?!在对运动员的管理上,注意劳逸结合也非常重要, 把精神和体力搞得过于紧张、疲劳、不一定有利于训练,要让队 员有适当的放松。我在安排训练计划的时候,有意识地要穿插一 些有益的活动,譬如,一周或两周,让大家看一部好电影,当然, 对于影片的内容,有所选择。我们看过美国影片《阿波罗13号》 ,那是发生在60年代的一个故事,讲美国发射航空母舰,阿波罗 13号在飞往月球的途中出了故障,飞船上的三个宇航员在生与死 的考验面前,和地面基地团结一致克服困难,使阿波罗13号安全 返回。这部片子反映了一种很强烈的团队精神,我很希望我的队 员有团结的意识,在困难的时候能“一致对敌”。还有一部片子 是讲一个美国黑人长跑运动员的故事,他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 为了锻炼身体,他克服心理和身体上的困难,坚持跑步,最后成 为一名优秀的长跑运动员,还获得了奥运会冠军。这部电影很感 人,队员们看完以后议论半天。这些有高尚情操的影片,我尽量 让队员们多看多议,既学会放松体力,又丰富了精神活动。当然, 我也带她们搞一些丰富多彩的活动,打打保龄球。有时,还带她 们去射击场,让王义夫教她们打枪,还带她们爬八达岭,去香山 看红叶,去天安门看升旗,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调节队员的情绪。 

  就是出国比赛,我也尽量让她们多玩玩,多看看,开开眼界 、长长见识。我觉得,一个优秀的运动员,应该了解世界,应该 见多识广。体育运动不是一个孤立的东西,需要运动员有综合的 素质、综合的智慧。而作为一个排球运动员,她的生活也不应该 只是打球。我带队员出国比赛,总要挤出时间和她们一起参观名 胜古迹,还给她们一些时间购物。一方面,让她们精神放松一下, 另外,我也考虑到,我们队员的个子都比较大,在欧美可以买到 大号的衣服。都是女孩子嘛,都爱美,都喜欢购物,尽量满足她 们,我也很愿意看她们在休息天打扮一下,花枝招展的,非常美 妙。不能老是球球球,这样会麻木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的。 

  这就是中国女排的另一页:场外的女教练和女队员。

  是巧合,还是冥冥的安排

  1998年的生日(12月10日),正好又在亚运会上,那是打韩 国队的前一天。一早起来,我带着队员去训练,走出亚运村的宿 舍楼,看到袁指导在楼前散步。袁指导一看到我的队员随口说道: “你们知道吗,今天是我女儿生日。”袁指导一说这话,我就知 道,他说的是我,我故意不接茬。但队员们没明白,一个劲地问: “袁主任,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哪来的女儿?”袁指导一本 正经地回答:“是我的大女儿嘛!”队员们这时候才恍然大悟, 接着问袁指导:“袁主任,你占有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你给你女 儿准备了什么礼物?”袁指导说:“我的礼物有啊,我昨天就给 她送去啦!”昨天,袁指导把我和张蓉芳叫去,给了我们一堆新 鲜水果,根本没提生日的事。我知道,袁指导在跟队员们开玩笑。 不过,我们这些老女排队员在袁指导手下锻炼成人,确实由衷地 爱戴他、信任他,把他当父亲一样。就是谈恋爱找对象等一些最 隐秘的心事,都愿意告诉他,他很尊重我们,相信我们自己会把 握、会处理。平时,我们的训练日记都交给袁指导看,他看得很 认真,把错别字一个一个地挑出来。后来,我到了美国,有时给 他写信,如果还有错别字,哪怕标点符号用错了,他在电话里还 会给我指出来。袁指导把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精力、感情都给 了我们,而他唯一的儿子阿粒,过年过节却见不到父亲。

  袁伟民把这些老女排队员当成自己的女儿,与她们休戚与共 ;郎平也把自己的队员当作女儿,与她们命运相连。可他们的儿 子女儿,却为排球事业而不得不远离父亲、母亲。

  在郎平的心里,除了排球以外,她把最浓的一份感情寄托给 女儿。浪浪一年四季的衣服,从冬装到夏裙,从头上别的卡子到 脚上穿的鞋子,都是郎平精心为女儿选购的,这是她每次休假期 间的一大任务。而每年过圣诞、过春节,只要不受赛事限制,她 总要赶回去和女儿在一起。到了浪浪的生日,如果郎平无法分身, 她就事先把钱留在保姆爱莉那儿,请爱莉替她为浪浪准备礼物。 

  ……

  生日蛋糕是中国亚运代表团副秘书长何慧娴和“亚运村纪事” 节目组的张大钟等一起为郎平准备的。上午11点半,郎平带领女 排队员训练回来,换了衣服直接去食堂,插有38根彩色蜡烛的大 蛋糕,已经摆在了食堂的大餐桌上,队员们立刻围着蛋糕唱起了 生日歌。

  生活没有圆满

  最近,我告诉浪浪,我很快就要结束在祖国的执教工作了, 浪浪高兴地搂着我说:“那好啊,你和爸爸住在一起吧。”我只 能对女儿说:“浪浪,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妈妈没法和你说, 妈妈又要开始找工作,有可能在另外一个城市。”但浪浪在加州, 和她父亲在一起。但愿能在工作与女儿之间找到一致的安排。

  可生活往往不尽如人意啊。当然,我要尽力地安排好工作与 女儿。浪浪上学了,她的成长需要母亲的爱护和教育。

  对浪浪我从来不打不骂,但从不迁就,所以,浪浪有点怕我。 因为,我的爱有原则,不管大事小事,我说到做到,尤其对孩子, 这是一种守信的启蒙教育。去年回美国,我让浪浪背单词,我说: “浪浪,妈妈考你,你拼出五个单词,妈妈带你出去玩。你背不 出来,我们今天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了。呆在家里还不许玩, 只能听广播、看书。”一开始,浪浪不相信我会取消她玩的权利, 所以,她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单词没拼好。我说一不二,坚决不 让她看电视、玩玩具,她使劲哭、闹、喊爸爸。我对浪浪说:“ 今天是妈妈教育你,妈妈说了算,你喊谁都没用。”好,这样逼 一次、两次,她做事,学习就认真了,我讲话也有威信了。这是 方法。要孩子养成一些好习惯,是需要强迫的。规定的事情,在 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要干好。

  对女儿,我也是一点点地“斗”啊。浪浪可灵啦,她两只大 眼睛一转一转地也开动小脑筋跟我“斗”。小时候,浪浪看到什 么好东西都想要。有一年回北京,她看到我姐姐的女儿王昕有一 条新裙子,就吵着要我买,我跟她讲道理:“浪浪,你有那么多 好看的裙子了,不可能什么好东西你都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该是你的,你就不能要。”浪浪听不进道理,哭着说要回美国 找爸爸。我说:“你走吧。”我决不心软。尽管,浪浪从美国来 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我想过,在这种处境下的孩子,如果 两边的父母为讨好孩子,为满足大人一时的感情,对孩子过分的 迁就,不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

  我有思想准备,生活永远不会真正的圆满。虽然这次亚运会, 我们女排夺冠,我的工作是圆满的,这只是我20年排球生涯的一 个句号。但一想到“离开”,我无法去和我的队员说再见。12个 队员填写了我四年的岁月、四年的感情,真有点难舍难分,是一 百句“再见”都勾销不了的心情。

  “忙丢”的一份爱情

  赖亚文最理解郎平所说的“把自己给忙丢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四年,为了中国女排,郎平“忙丢”了一份爱情。但是,郎平 对于“忙丢”了爱情的隐痛,却只字不提。

  在1996年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亚文和女排的姑娘们都见过他, 一个身高1.96米的“特棒的美国男子汉”,他曾经是个运动员, 以后又在大学体育系搞运动学研究。为迎战奥运会,中国女排提 前到达美国进行适应性训练。在女排训练的场地,他很活跃、很 热情地帮这些中国姑娘捡球、练球。而且,这个美国“大男孩” 特别细心,为每个中国女排姑娘定做一条鲜红的小毛巾,让她们 擦汗。当然,她们的郎导也有这样一块红毛巾,绣在毛巾上的是 郎平的生肖:一只小老鼠。亚文静静地观察着他和郎平:“他们 很相配。他和我们一起练球,郎平特别快活。我悄悄地为她高兴。 但1997年再组队,郎平从美国回来,我感觉她有心事。后来,她 告诉我,他们分手了,但没有多说什么。我很为她惋惜,她只能 顾一头,顾了中国、顾了女排,却顾不了自己的感情。”在事业 上郎平如愿地拿到了世界锦标赛亚军、亚运会冠军,而为了这“ 亚军”和“冠军”,郎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了:女儿,爱情… …

  我在新墨西哥大学排球队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是学政 治经济学的博士生,过去打过篮球,曾向往过当一名NBA的职业 球员。他也喜欢排球,和劳尔很熟,所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

  1995年我回国执教,我们经常通电话,保持联系。我们谈得 最多的话题是排球、体育,他对中国女排很关心,对我帮助很大, 他能站在客观的角度看我的队伍、看我的队员,包括我的执教方 法,很会指点我。他年龄比我大,见多识广,看问题很有眼光, 有时能帮我“把舵”,帮我缓解情绪,和他交谈心情蛮舒畅的。 1996年,我带中国女排去美国打世界杯大奖赛。在夏威夷是第一 站,他从新墨西哥州赶过来看我们。我们和美国队的那场比赛输 了。当时队员们都哭了,我也感到很可惜。当然,我不会在队员 面前有丝毫的流露。在他面前,我坦率地表达了真实的情绪,他 说:“你带队还不到一年,已经对古巴、美国等强队造成了威胁, 进步很大了。不要为一两场球的失利而挫伤自己的信心,眼光要 放远,不能和队员站在同一感觉上。”他的话对我很有启发,一 支新的球队的成长,必定要付学费。而那场球的失利,使我们积 累了经验教训,在奥运会上避免了错误,能够比较顺利地过关。 回国第一年,由于工作压力太大,我身体状况不好,他很关心我, 向一些有经验的老医生咨询,然后告诉我消除疲劳的方法,吃什 么样的营养药可增强体质。而那段时间,我的感情生活正是空白, 有这样一个远在美国的异性朋友,可以从他那儿得到关心、爱护 、帮助,我感到一种满足和补充。所以,我在精神上比较依赖他。 

  奥运会后,我们的感情有了发展,他向我提出,希望能在一 起生活。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慎重的事情,因为我在婚姻上走了 弯路,顾虑比较多。当然,我的感觉告诉我,和他交往,和他在 一起,确实使我有了很多愉快的时刻。

  但是,1996年奥运会后,我又面临一次重大的选择:是继续 留在中国女排执教,迎战世界锦标赛、亚运会,还是回美国和他 在一起,进一步加深了解、加深感情,以便安排自己的生活?当 时,我很矛盾,执教一年半,中国女排有了明显的进步,队伍需 要稳定、巩固,如果我立刻撒手,很可惜。我心里真的放不下。 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在事业上继续支持我。 我也向他建议来中国工作。很遗憾,对我决定继续留任中国女排 主教练,他不能完全理解,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在奥运会取得这样 的成绩后还要干?也许,是我对他的要求太苛刻了,总希望别人 理解我的事业。也许,他会这样想:你已经那么辉煌了,可以放 弃一下了。你既然还要继续辉煌,那你就去干你的吧。他的想法, 有他的道理。何况,他是美国人。他没有必要为中国女排的事业 牺牲他的个人生活,一等再等。但是,在1996年的时候,我觉得 女排这件事还没干完,我不能走到半道上就往后撤。我决定留任, 这似乎是天意,我无法违背,哪怕牺牲更多。我知道,我的决定, 对他的感情是有些打击。但我更知道,我比较谨慎,从不轻率地 决定什么或否定什么,特别对事业、对感情,这是我心里最重要 的东西,我会深思熟虑。我考虑再三,我真的不能放弃女排的事 业,这是我用心血拼搏的事业,怎么能半途而废?!我不能做到 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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