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运动员的生活境遇问题一再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此次的主角是全国第三届城市运动会吊环冠军孙旭光，他在微博上表示要卖血把现在才15个月大的女儿培养成“奥运冠军”。“女儿两岁学会前后滚翻，3岁学会侧手翻，4岁上体校，6岁到8岁进省队，8岁到12岁在各省级比赛拿冠军，13岁到14岁进入国家队，16岁到18岁夺得亚运会、世界冠军。”

　　一时间，这样的训练计划引发了强烈争议。孙旭光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没想到自己会引发如此轩然大波，“目前，对孩子只是做一些提重练习，孩子再大些的时候，我会带她去系统地训练，然后征求她的想法，不行就改练其他项目，也算为我圆奥运梦。”

　　面对记者的采访，孙旭光坦诚地说，自己在微博中提到的“卖血”，自己也觉得有些夸张，其实想表达一下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前途发展的迫切心情，想让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件事情，“卖血只是噱头吧，更何况，现在是提倡无偿献血呢。”

　　被争议的“狼爸”训练   1岁娃“目标”奥运冠军

　　关于那则“卖血为女寻伯乐”的微博，孙旭光是想为自己1岁的女儿找一家优秀的体操队，培养她成为未来奥运冠军。“我一岁的女儿悦悦，年龄尚小，但体育天赋过人。为父现泣血为女寻找伯乐，未来培养她成为奥运会冠军，本人愿卖血变现以致酬谢！”在解释女儿的“体育天赋”时，孙旭光说，女儿出生后，有一天他看到孩子竟然可以用双臂在床上支撑起整个身子。在孙旭光心中，体操就是一个玩胳膊力量的运动，女儿这个举动，让这个有着22年实战经验和4年教练经验的运动员父亲有了一种强烈的激动。现在女儿15个月大了，能拿起两斤左右的奶粉罐，还能双手抱起灌满水、4斤左右的可乐瓶子。“女儿有着比同龄人更强大的臂力。”孙旭光说，目前只是让她做一些体重练习来锻炼手臂力量。

　　“在孩子的眼里，给她一个玩具或者是一个杠铃，都没有区别，只是看她的兴趣。等到孩子两岁后，会让她在床上练练前后翻滚，3岁学会侧手翻。”孙旭光说，按照一般小孩5岁左右才学侧手翻，自己给女儿提前两年打好了基础。接下来4岁上体校，6岁到8岁进省队，8岁到12岁在省级比赛拿冠军，13岁到14岁进入国家队，16岁到18岁夺得亚运会、世界冠军……一切顺理成章。

　　也就是这个“望女成凤”、“女承父业”的计划，让孙旭光受到了相当大的争议，大多数还是反对声音：有人说，你还让孩子继续吃苦；有人直指孙旭光就是“狼爸虎爸”；有人说，现在这种举国体育的机制，孙旭光根本就是想利用女儿赚大钱……孙旭光说，自己想过可能面对争议，但没料到有这么大的反响——孙旭光说：“我的女儿不练体操，还有千万的中国人会选择，为什么我就不能呢。中国体育的辉煌不是一个人所能承担的，我现在只是培养我的孩子对体育的兴趣，我有错吗？”他的想法是，考大学未必是唯一出路，女儿适合，就练体操，不适合就改行。何况“现在我对她的基础训练也就是兴趣训练，以后可能也会借助体操运动员灵活身体的优势去发展其他运动，当然不会练足球！”至于说他要拿女儿赚钱，孙旭光有些愤怒：“他们说的是废话，哪个家长不想自己的儿女过好。”

　　退役后的“唯一选择”   7年不间断“找工作”

　　孙旭光说，自己走过弯路，自己能让女儿不再走弯路。追问之下，孙旭光说，这个弯路指的是“人生规划”。

　　“我是青岛第一个全国冠军。”1984年，5岁半的孙旭光被父母送到了青岛市第二体育场，正式接触了体操。“我父亲是一个体育爱好者，因为历史的原因，没有进入专业体育队里来，但是在我3岁的时候，他就给我做了个沙袋，让我每天练拳击，更别说平常那些最简单的跑步训练了。”身体素质不错的孙旭光，在6岁时因一次与省队的交锋，比赛成绩优异被选入山东省队进行训练，直至2005年退役。其间，他代表山东省队多次获得冠军，其中就包括第三届全国城市运动会男子吊环的金牌。

　　然而，22年的训练、比赛，让孙旭光双脚的跟腱都全部断裂。2005年，孙旭光选择了退役，一次性领取了13万元的补助。 “13万元看起来不是个小数，但如果在13万元和成为体操教练或类似的工作之间选择，我绝不可能选13万元。”这之后身无特长的孙旭光面临了就业养家的生活压力。“以前，真是一门心思训练、比赛，目标只有一个拿金牌。1999年受伤后，我已经不奢望能参加国际比赛了，更别说奥运会了。”经过努力，孙旭光拿下了一个本科学历，他坦言，这个本科无法和一步步考进大学的人比较，但这是体育运动员都会要拿的一张文凭。

　　退役，其实就是失业的开始。直至2006年，经朋友介绍，孙旭光来到香港，在一家体育俱乐部担任体操教练，可不久，因为母亲遭遇车祸，孙旭光不得不又回到青岛。之后，他也在北京做过教练，但时间都不长。在青岛，孙旭光曾做过搬运工。“有一天，我和另外一个人，一共要搬600多个机箱和200多个电源，累得我都想哭啊。” 孙旭光也给一些健身俱乐部投过简历：“巡场教练身高就要1.75米以上，年龄18至28岁，这两点都会卡住我……”这时，孙旭光才意识了自己走了“弯路”：“没有人生规划，只能是随着时间被安排命运。”他举例说，有个师弟，17岁就退役了，面对的选择很多。孙旭光自学了电脑技术，曾一度在胶州农村开了个小店。2010年，父亲去世后，孙旭光一直靠打零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现在依旧没有正式工作。有两件事情让孙旭光感触颇深，一是，父亲临终时念叨的是体育。二是，短暂的香港工作经历。“有好多明星把孩子送来练体操，这些明星父母，他们只希望孩子能通过练体操，有个很好的身体素质。这是我以前所不能想象的。”

　　“上个月帮人安装监控，就赚了1150元，这个月的收入，主要还是参加一些节目赚了些稿费。”去年，家中为了安装暖气、修缮漏雨的屋顶，孙旭光准备卖了1995年拿冠军时候获得的金表。“最终也没卖出去。”最后，安装暖气、修房顶的1.8万元，还是从亲戚那里借来的。“我每个月还有2000多元的房贷要交，还有父亲的一些债务要还。”妻子本来是一家韩国企业的员工，也因为怀孕生孩子辞职在家。“宝宝刚刚断奶，我和爱人去买奶粉。”价格着实吓了孙旭光一跳，“一桶奶粉居然224元，还有更贵的。”钱，钱，钱——孙旭光转天又去找工作，可依旧一无所获。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大堆的奶粉让我选，好多好多啊！”

　　网站曾经做过报道，说他是“文化素质低，工作难寻”。孙旭光觉得很别扭：“你可以说我文化水平不高，但我是一个国家培养的运动员，为了比赛我刻苦训练，奋力拼搏，这样说我太不公平。”同时，他自觉也不是“青岛张尚武(微博)”：“我和他还是有区别的。如果有企业家像一开始对待张尚武那样招聘我的话，我不会接受的，我需要的不是怜悯和施舍，我需要一份正常的工作，我会尽我全力在我的岗位上去工作，如果不合适，就直接开除我。”

　　将来或送女来津 还得看孩子意愿

　　体操队以外无体操，这是体育界一个不争的事实。前一些日子，孙旭光一直看当地报纸报道体操面临招生难，“我也想赌一下，让女儿从事体操事业。我想呼吁一下，体操招生为什么他们不能去农村选一些好苗子？为什么不能免费培训一些有资质的孩子？”孙旭光在胶东开店时，一户农家指着两个孩子对他说：“冠军，你把这俩孩子带走练体操去吧。”孙旭光形容自己是有心无力，“我可以推荐孩子去我师兄弟的队里去练，可这一笔账：托儿费900元，培训费600元，所以每月花费在1500元左右，不是谁都能担负得起的。”  

　　“给我几个月的训练时间，我拿个全省的吊环冠军还是没问题的。”孙旭光说，同时，自己要适应一些新规则。“比如起评分已经不封顶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体操比赛的方面，包括规则、训练的变化。孙旭光说，现在，跳马宽了、单杠高了、自由操垫子加弹簧了。“连练习前滚翻都改成斜坡了。”孙旭光说他小时候练体操，一手都握不满单杠。“我这一代的运动员，家长都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我们先天身体素质比现在的孩子差多了。”当时家里能送点鸡蛋、牛肉干什么的，可有的农村队友，只能吃些花生。“鸡蛋对他们都是奢侈品。而现在训练方式更加人性化了，现在的孩子有更好的条件去练体操。” 

　　记者还提及关于文化课的学习，孙旭光思索了一会儿说，文化课学习不能耽误，自己当然会尊重孩子，将来等女儿懂事，一定会征求她的意见、尊重她选择的道路。“我在过去和邢傲伟是队友，现在和天津的董震、陈一冰都是好朋友，将来有条件的话，把女儿送到天津培养，看她自己意愿吧。”

　　新报记者 单炜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