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人物周刊

　　Newsmakers Weekly

　　英国青年汤姆·巴拉德正为今年年底登顶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做准备。

　　对于汤姆而言，征服这座人称“野蛮山峰”的大山，意义不止挑战极限，更在于追随15年前丧生于此的母亲、知名登山家艾莉森·哈格里夫斯的脚步。

　　当年听闻母亲遇难噩耗时，汤姆就决心要重登“妈妈最后登过的山”。

　　乔戈里峰，“大自然的洗衣机”

　　在一些登山老手看来，汤姆登顶乔戈里峰的计划难以实现。这名来自苏格兰的21岁青年定于今年12月前往乔戈里峰，不借助协作人员和供氧设备，独自登上这座世界第二高峰的顶端。

　　乔戈里峰位于喀喇昆仑山脉中段，海拔8611米，为国际登山界公认攀登难度最大的山峰之一，获称“野蛮山峰”。

　　就高度而言，乔戈里峰与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相差不过200多米。但就攀登难度而言，乔戈里峰因地处更高纬度且气候更为恶劣，比珠穆朗玛峰更让登山者却步。去年夏季，大约450人登顶珠穆朗玛峰，却无人征服乔戈里峰。纵观人类登山史，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数以千计，而征服乔戈里峰的人数不足300人。

　　截至去年年底，77名登山者命丧乔戈里峰，意味着攀登这座山峰者死亡率高达七分之一。相比登顶之路，下山的路更为艰险。大约每4名成功登顶者中就有一人在下山途中丧生。

　　汤姆的父亲、登山爱好者吉姆·巴拉德把乔戈里峰喻为“大自然的洗衣机”。

　　挑战极限，追寻妈妈的灵魂

　　如果说夏季攀登乔戈里峰艰难却仍可能成功，汤姆选择冬季独自登顶则几乎是挑战极限。每年12月至次年2月，乔戈里峰气温骤降，天气变化难以预料，“大自然的洗衣机”开始运转。迄今仅有3支登山队尝试在冬季攀登乔戈里峰，均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人到达峰顶。

　　过去20余年间多次赴喀喇昆仑山脉探险的戴维·汉密尔顿说，全世界可能尝试冬季登顶乔戈里峰并存活的“杰出登山者”人数“不过半打”，汤姆的计划“目标极高”。

　　谈及挑战如此极限的原因，汤姆踟蹰良久后说：“这像是我必须做的事。”

　　汤姆6岁那年，母亲哈格里夫斯成功登顶乔戈里峰，却在下山时遇难。15年过去，登顶乔戈里峰对巴拉德而言，意义不止征服一座大山或创造一项纪录，更在于追寻和靠近妈妈的灵魂。

　　他说：“我在山上感觉跟妈妈离得更近。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更高(而靠近)天堂。我总是感觉她的灵魂注视着我，为我指引道路。我前往乔戈里峰时，会感觉似曾去过。我在追随她的脚步。因为似曾去过，(登顶乔戈里峰)对身体的挑战不那么难以接受。”

　　英雄母亲，创下多个世界第一

　　哈格里夫斯拥有人类登山史上多项“第一”：第一名不借助协作人员和供养设备登顶珠穆朗玛峰的女性，第一名攀登瑞士险峰艾格尔山北壁的英国女性，第一名独自攀完大若拉斯山克罗兹山脊线路的女性，第一名独自登上与艾格尔山北壁和大若拉斯山北壁并称阿尔卑斯山脉“三大北壁”的马特洪峰北壁的女性……

　　1995年8月，时年32岁的哈格里夫斯在登顶珠穆朗玛峰3个月后，再次告别丈夫吉姆和一对儿女，向乔戈里峰进发。这次探险让她成为英国征服乔戈里峰的第五人，却再没让她重回位于苏格兰威廉堡的家。

　　吉姆回忆说，自己在新闻发布会间隙把妻子遇难消息告诉年幼的儿女，倍感艰难。时年6岁的汤姆听闻噩耗，抬头请求父亲：“我想看看妈妈最后(登过)的山。”

　　为满足儿子愿望，吉姆争取英国广播公司资助，带领儿女前往乔戈里峰，悼念哈格里夫斯。这次悼念之旅由英国广播公司录制成影片《艾莉森最后的山》。

　　一个个“第一”称号为哈格里夫斯赢得赞誉，也招致质疑。一些媒体指责她“自私、不负责任”，为探险撇下丈夫和儿女。

　　然而，汤姆和妹妹凯特如今谈及母亲，仍然满怀骄傲，毫无怨言。

　　凯特失去母亲时年仅4岁。在她眼中，母亲是“女英雄”和“指路明灯”。尽管难以完全理解哥哥以如此艰难方式挑战乔戈里峰的初衷，凯特仍然决定陪他前往山上大本营，在那里为他鼓劲。

　　父亲守诺，冒险方式养大儿子

　　哈格里夫斯已离去15年，但似乎仍是巴拉德一家最为重要的成员。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两个孩子身上，更流露于吉姆的言谈间。

　　吉姆回忆起1993年夏季与妻子带两个孩子攀登瑞士韦特山的情景。“我们决定带孩子去探险，”他说，“天气非常糟糕，但我们攀越山峰，到达湖边。我抱着凯特，汤姆跟着妈妈走。在那里，古老牛铃声穿过薄雾传来，艾莉森说自己如何想象我们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带他们出来，教他们滑雪，诸如此类。我们明白将以一种充满冒险的方式把他们养大。”

　　吉姆称那一刻为“艾莉森的顿悟”。他说，得知妻子在乔戈里峰遭遇意外时，他的思绪回到那一刻，想起自己对妻子的承诺。

　　之后的日子里，吉姆信守承诺。他带孩子划艇、骑山地自行车、在山间徒步。但他不愿带他们登山，“不想让他们轻易接触它”。

　　然而，当攀岩墙出现在威廉堡并成为孩子们的新宠时，汤姆开始要求父亲教自己登山。他第一次登山就表现出不凡天赋，不久即能轻松完成难度较高的登山线路。他11岁时立志成为登山者，父亲则成为他的教练。

　　吉姆把汤姆登山比作球星乔治·贝斯特“在巴塞罗那赢得欧洲杯”。在他看来，妻子是一名“天才登山者”，汤姆则“比他母亲还棒”，把登山“带入另一层境界”。

　　精心备战，“杀手山壁”成功练兵

　　为准备攀登乔戈里峰，汤姆去年1月与父亲和妹妹搬至韦特山格林德尔瓦尔德山谷，在艾格尔山北壁训练登山技能。

　　艾格尔山北壁又称“杀手山壁”，为欧洲最为艰险的登山线路之一，已导致数十名登山者丧生。但汤姆在艾格尔山进展顺利，不仅沿登山家肯·斯彭斯开辟的“苏格兰线路”成功登顶，还自己开辟了新线路。

　　汤姆在艾格尔山北壁度过超过100天，经历了山上各种天气。去年冬季，一场风暴夺走两名宿营山上的瑞士登山者性命。汤姆藏身一个较为安全的露营地点，次日安然返回。

　　汤姆在艾格尔山的表现得到不少登山行家称赞。斯彭斯称汤姆的训练“成果显著”，对他登顶乔戈里峰表示希望。“他的母亲非常出色。如果对母亲有所继承，他能够进展顺利。”

　　不过，面对高度两倍于艾格尔山的乔戈里峰，汤姆似乎仍显得经验不足。对这一点，汤姆有清醒认识。

　　谈及挑战成败，汤姆显得坦然，甚至不回避死亡这一话题。“这是一次巨大挑战，”他说，“但我不会因为妈妈的遭遇对乔戈里峰另眼相看……乔戈里峰有‘野蛮山峰’之称。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只想看看是否可能登上它。”

　　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埃德·西泽赴艾格尔山采访巴拉德一家后写道：“按常理，汤姆·巴拉德在尝试不可能的事。但巴拉德一家似乎不受常理左右”。如此“不寻常”或许正是汤姆挑战“野蛮山峰”的底气来源。如此“不寻常”能否助他挑战成功，答案不久就会揭晓。郜婕(新华社供本报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