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1日,中国公开赛现场,这一天正好是丁俊晖23岁的生日。过去5年,他承载了中国人渴望更深入斯诺克殿堂的全部希望。他也在这种压力下蜕变成熟。
本赛季的英锦赛资格赛,肖国栋9比5战胜了张安达。资格赛中就上演中国德比,这样的情形,在10年之前无法想见,而近些年则不再陌生。
在丁俊晖横空出世前,中国的斯诺克第一人是郭华,他曾经13次获得全国个人赛冠军,并多次代表广东省赢得全国团体赛桂冠。郭华也曾先后7次前往英国打球,从1993年开始,他就踏上了海外深造+自力更生的个人奋斗道路,可惜的是,郭华并没能取得耀眼的成绩,“郭华模式”未能诞生,丁俊晖则开启了一个时代。
“丁俊晖模式”的“离经叛道”表现在它完全脱离了“业余体校→体校→省体工队→国家队”的传统体育人才成长模式,而是走“家长重金栽培→海外深造→自力更生→成名立万”这样的途径。对应于刘翔成长的举国体制,“丁俊晖模式”被称为“举家体制”。除了田鹏飞家境稍微富裕外,梁文博、刘崧、肖国栋等人都是出生于工薪家庭,刘闯的父亲经营着皮头生意,为了孩子,他们几乎倾其所有。
英国是每一个斯诺克球员心中的圣地,在那里,有着最顶尖的球手和最顶级的赛事。随着丁俊晖的成名,“丁俊晖模式”被越来越多的人复制,出现在英国的中国球员身影越来越多。位于谢菲尔德的斯诺克学院,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地方。前世界冠军艾伯顿是这里的常客,他经常与丁俊晖一起练球,“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新面孔,但很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
于是,前几年到过斯诺克学院的人都会看到这一幕:学院附近有两套房子专门留给在那里留学的亚洲球员们居住,其中一套住的是泰国和印度等地的选手,另一套里面则全是中国球员。梁文博、肖国栋和刘闯等人都住在一起,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照顾,买菜、做饭、联机打游戏……当然,每天还要练6至8个小时的球。“那里的生活很枯燥。”在那里住过几个赛季的刘闯说。可是他们还是心生向往,因为那里练球氛围好,经常能与奥沙利文这样的高手过招。教练伍文忠说,这些留洋的孩子每年回来打中巡赛,一出杆就能看出他们跟其他人不一样,“技术要好很多。”
2003年丁俊晖、刘崧转入职业,2005年梁文博,2006年田鹏飞,随后的几年中刘闯、肖国栋、李行、张安达、梅希文都陆续转入职业。2009-2010赛季的国际斯诺克巡回赛名单上,一共出现了9位中国球员的名字。但到下赛季除了丁俊晖、梁文博和张安达之外,梅希文、刘崧、李行、金龙和肖国栋都已降级,两名打庞汀斯的小将也没能跻身赛季前8获得巡回赛资格。但他们的年龄优势足以让其他国家艳羡——— 几乎所有人都是85后。刘闯说:“英国本土打球的小孩没有中国多,球手都是四十多岁的人。”而中国台球协会副主席王立伟更是直言不讳:“我们已经形成了集团优势。”
钱,是年轻球手面临的最大问题。只有到英国的高水平比赛中锻炼,水平才能更快提升,这成为中国年轻斯诺克球手的必经之路,可一年大概要花费1万多英镑才能留在这里。刘闯透露,一个赛季打5站庞汀斯比赛,就要花费十几万元人民币。
本赛季在英国打球的几名球员中,有4人在谢菲尔德斯诺克学院打球。他们每个月要交1250英镑的住宿和打球费用,每年要交1000英镑的报名费,吃饭大约需要300英镑,另外加上机票钱,李行、金龙和刘闯都面临不小的压力。只有梁文博因为已经打进十六强,才免掉了训练费。
刘崧、梅希文、张安达和陈喆则一起在伦敦打球,由于老板是中国香港人,希望发展中国球手,刘崧和张安达已经成为签约球员,这样他们就不需要交纳训练费,梅希文则须每月交800英镑,16岁的陈喆每月交500英镑。相对于在谢菲尔德,在伦敦少交一些钱压力就小一些,但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到英国打球仍开销巨大。
从丁俊晖开始,很多年轻球员都有了自己的经纪人和赞助商。去年,肖国栋正式与世界著名斯诺克经纪公司———110体育经纪公司,签订了为期3年的合约,这让肖国栋成为首位与国外顶级斯诺克经纪公司签约的中国内地球员。从本赛季开始,肖国栋成为了亨德利的师弟,师从台坛名宿格里菲斯。另外,梁文博、张安达、刘闯等人也都各自找到了赞助商,尽管经纪人会从奖金中从抽取一部分的佣金,但至少,他们不用再花钱自费打球,经济上有了保障。
而在郭华身处的那个年代,自己找赞助商是难以想象的事情,“现在只要你成绩好,有潜力,商家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也正因为有了各自的经纪公司代为操作出国打球事宜,如今的中国小将们并不像前几年一样局限于斯诺克学院,而根据国家小球中心透露的信息,这种学院模式在未来两年也面临转型。可以预见的是,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炒菜做饭的局面将会改变,他们将分布在英伦每个角落,各自为战。“这也是市场化高度发展的结果。”小球中心二部部长王涛说。
不管如何,成绩终究是制约他们未来前景的首要因素。除了丁俊晖之外,旅英的年轻队员中还没有人拿到过巡回赛冠军,不管是梁文博、刘崧,还是肖国栋,他们都只有偶尔的闪光。球员们也深知这一点,艾伯顿说:“中国球员的勤奋程度无人可比,任何时候在球房,你都能看到中国球手的身影。”
“只有每天练球,心里才踏实。”小将张安达这样吐露心声,“训练时我打得很好。但是到赛场上,就很难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因为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不能输,因为输球意味着保不住打职业联赛的资格。花了这么多钱,奋斗这么久……对我们来说,比赛已经不仅仅是比赛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