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日,距温哥华冬奥会周洋夺得短道速滑女子1500米冠军整一个月——短短一月,周家经历了欣喜、激动、失望、愤怒到惧怕,一度陷入舆论漩涡中难以自拔……
一切都源自周洋夺冠后发自肺腑的那句“让我爸妈过得更好一点”,这本身被网友们视为最打动人心的获奖感言,但随后却爆发出“说孝敬父母感谢父母都对,心里面也要有国家,要把国家放在前面,别光说父母就完了”的“感谢门”事件,但舆论则一边倒的站在周洋这边。而周洋的父亲周继文说了一句“我赞成姑娘说的话,第一得想爹妈呀”,却被媒体追问:“你们是不是拿孩子当赌注,培养周洋就是为了让你们自己生活得更好?”——这句话,甚至直接问哭了周洋的妈妈王淑英。
一时间,周家百口莫辩,出征世锦赛的周洋选择了沉默,远在长春的周洋父母开始躲避媒体……直到现在,经营彩票站的周继文和王淑英又恢复了往日忙碌的生活,“洋洋夺冠前什么样,一个月后又恢复到什么样,每天早上6点开始我们忙碌的一天。”
但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并不会这么快就消于无形。
主题:幸福的泪水
2月21日,是周洋1500米夺冠的日子,也是周继文和王淑英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为了安心看女儿比赛,周继文和王淑英的彩票站专门停业一天。但天一亮,他们家那不到50平的二居就开始有人推门进来,大姨、二姨、姐姐姐夫,包括小区里的邻居都纷纷前来助威,之后长春本地以及外地的三四十家媒体也陆续挤进周家,用周继文的话说:“话筒都快伸到我们两口子嘴里了。”
从9时开始,一家子人就开始围坐在电视机旁,旁边则挤满了邻居和媒体记者。“你都无法想象这不到12平的屋里得塞得多满,除了人还是人。”时间过去一个月了,周继文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即便想起当时王濛的出局,周继文仍会下意识地握紧双手,“王濛不应该啊,真可惜。”而当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周洋也通过短信表达了心里的焦虑,“孙琳琳和王濛下去后,我都想放弃了,因为没人可以配合。”周继文立即让老伴给孩子回信息,告诉她不能放弃,滑到第几名爸妈都高兴。
决赛中周洋一上冰道,电视机旁的所有人就屏住呼吸;当周洋超越韩国选手胜利在望时,在周家看比赛的所有人都齐声为她加油。“赢了!”看到女儿夺冠的一瞬间,守护在电视机旁的周继文和王淑英立刻跳了起来,窗外则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我就这么一直握着她妈的手,紧紧地握着,我们太高兴,太激动了,泪水就这么在眼眶里打转。”
女儿夺冠,父母也一下成了新闻人物,团坐在家里的记者们将二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起来,闪光灯晃得他们睁不开眼,两人则是有问必答,“女儿第一次夺冠,我们也是第一次面对新闻媒体,说的都是大实话啊。”而此时电视里传出了周洋的获奖感言,“这是我的梦想,我觉得拿了金牌以后,可能会改变很多,以后会更有信心,也会让我爸妈生活得更好。”一席话,让两口子再次热泪盈眶,“这是女儿一直的心愿,她一直想改善我们的生活。”
其实在周继文和王淑英内心深处,他们并不奢望孩子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只希望周洋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走得顺、走得远,至于奖金和房子那都是周洋自己的。“1500米决赛那天我心情特别紧张,孩子说,你们要祝福我。我跟孩子说,我们祝福你不是要你拿冠军,是要你好好滑尽力滑,你拿冠军爸妈高兴,不拿冠军爸妈也高兴。”周继文怎么都没想到,孩子的一句大实话会招来之后接二连三的麻烦。
主题:复杂的心情
周洋1500米夺冠后几天,周家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接二连三的领导接见,不计其数的采访者,慕名而来的冰雪迷,嘘寒问暖的好心人士,忙得周继文和王淑英都无暇照顾彩票站,只好交给周洋的大姨和二姨帮忙打理。尽管忙着各种应酬让周继文和王淑英感觉很累,但至少心情很愉快。
随着2月25日女子3000米接力决赛的到来,周继文被邀请到长春市冬季项目管理中心4楼会议室,同市领导一起观看比赛直播。除了长春市领导和周继文,还有长春市速滑队的小队员以及多家媒体,大家齐聚一堂守望周洋夺冠的那一刻。
9时开始,大家先是观看了女子1000米小组赛,第八组出战的周洋毫无悬念以小组第一晋级。周继文看到女儿轻松拿到小组头名欢欣不已,“我相信我女儿的实力,这只是小组赛,她并没有尽全力。”
10时30分,女子3000米决赛正式打响,观战现场的气氛也紧张起来,周继文和大家一起紧盯着屏幕。中国队开局不错,王濛的起跑让中国队一直领先,周继文脸上的紧张渐渐舒展。
然而,比赛接近尾声时风云突变,韩国队利用一次超越性犯规将中国队甩出很远,现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继文回忆说,“那会我干脆捂住自己的眼睛,从手指缝看比赛。”
在人们的叹息声中,周继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国队输了,周洋的第二块金牌化为泡影。“当时,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圈泛红。面对周围的话筒我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说了一句我相信我女儿1000米能拿牌子。”
之后,周洋大姨家的孩子在一旁边安慰周继文,“大舅,咱先回家吃饭去吧。”周继文想想也是,就在外甥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会议中心。
可走到楼下,就在周继文刚要拉车门上车时,会议室里大喊中国冠军了,还嚷嚷着找他。“后来从楼上下来两人,把我给搀上去了。说实话当时我不是很想上去,心情挺复杂的。”周继文回忆道。
“为啥心情挺复杂呢?”
“孩子夺冠了,应该高兴才是?”
“难道是因为像网络上流传的被领导冷落了?”
虽然过去了一个月,但再次提及此事,周继文仍有些欲言又止,“我当时心情很复杂,第一是因为心脏有点承受不住;第二是虽然王濛和周洋实力够强,可孙琳琳的那一下碰撞让韩国拉那么远,我也不知道犯规没犯规,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判。”
主题:拿孩子做赌注
2月26日,在周洋夺得第二金后,长春市朝阳区南湖街道光机社区居民要为周家举办一个特殊的百家宴,区领导要为周洋家送来新房子的钥匙作为奖励。这本来是一个好日子,但有些人的问题显然“刁难”住了周继文和王淑英。
百家宴开始前,不少媒体再次前往周家,又是在那间不到12平的小屋里,两口子再次被包围。当时有人问:“周洋说能让父母生活的更好一些,对于她这句话,您什么感想?”
王淑英一开始还并没有多想,笑着回答:“这个吧,我姑娘虽然不太会说话,但属于内向型的孩子,孩子以前跟我说过……恩,妈妈你为我付出的太多。”
此时一名女记者接过话来,“阿姨,叔叔有时候表达有些不清,他说女儿全力以赴可以改变家里生活,现在就有人误解,是不是培养孩子目的性太强了?是不是说当初培养女儿,纯粹地只为改变家庭环境?”
王淑英觉得这话就是他们把孩子当赌注,培养孩子的目的性太强了,为了自己生活得好一些,孩子必须拿这个冠军,用女儿改变自己的生活。于是,面对这接二连三的问题,王淑英面对镜头泪流满面,“我们从来没想过牺牲自己的孩子,让她为父母成名,我们没有那意思。”
当时,王淑英一再表示,“现在孩子挣的钱,回头说要孝敬我们,要买啥就买啥。我说闺女,我俩开彩票能自理,你这钱挣得也不容易,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忍心要孩子钱呢?你们当中也有做父母的,怎么能忍心呢?你们怎么这么理解呢?当初让孩子学滑冰,就是想让孩子有一技之长。我没想到,我闺女可以为国争光拿到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