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1961年北京第26届世乒赛后容国团说

　　上世纪70年代以前，国内的体育比赛几乎没有新闻媒体现场采访。而在国外比赛期间，运动员要接受记者采访必须向教练和领队提出申请，但几乎都是被禁止的。所以在那个年代，中国运动员基本没有通过媒体说话的机会。

　　汪平毅是四川篮球名宿，在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初，曾数次以运动员或教练的身份代表中国国家篮球队参加国际比赛，算是那个年代出国次数较多的运动员。

　　汪平毅回忆说：“70年代、80年代初，中国运动员和教练在国外比赛期间，几乎禁止一切采访。我们在国外几乎是不接受采访的，如果有人想采访或有华侨邀请吃饭，必须要汇报并得到领导同意。”让汪老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1982年他与国内其他几名篮球教练前往哥伦比亚参加世锦赛，“当地一家中餐馆的华侨请我们吃饭，为了安排这次邀请，华侨当天还专门谢绝了其他客人，但领导最后拒绝了。”还有一次在国外，汪平毅在宾馆大厅与“陌生人”交流，事后，领导立即要求他写一份书面说明，事情的经过必须详详细细讲述清楚。

　　上个世纪80年代

　　标准语言

　　“中国人不是不行，中国人也行，也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1984年8月7日，洛杉矶奥运会夺冠后，时任女排主帅袁伟民掷地有声地说

　　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国体育开始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

　　中国女排队员郎平、张蓉芳、体操王子李宁等人，都成为那一时代的风云人物。不过在面对媒体采访时，他们的回答大多具有强烈的时代特点。从队员和教练的回答中，总能发现他们所肩负的沉甸甸的民族重任，他们中大多数人，喜欢用“勇攀高峰”、“振兴中华”这类激昂的词语。

　　不过，在这些队员和教练中，跳水皇后高敏是个“异类”，由于年龄小、性格直率，她在面对媒体时常常流露出天真的一面。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高敏横扫世界跳水大赛。1988年汉城奥运会后，她在美国参加了一系列比赛，包揽了所有金牌。赛后，面对国外的媒体采访高敏一脸阳光，而国外记者却都有些郁闷：“怎么又是你拿金牌！”一次前往美国西雅图参加比赛时，高敏面对当地记者“你希望夺取金牌吗？”的提问时，天真地直言回答：“对呀，我来美国，就是为了夺金的！”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高敏回忆说：“那时在接受采访前，没有领导会提前打招呼该怎么怎么说，也没有‘封口令’之类的说法。反正在国内外媒体面前，只要没有领导在一旁守护，我就随便说，如果领导在一边，我就会有点谦虚，会说‘我还需要努力’等等。”

　　上个世纪90年代

　　不会说话

　　“你训练得苦不苦？”“不知道。”“你想不想爸爸妈妈？”“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不知道。”——1990年伏明霞在美国佛罗里达的世界友好运动会夺冠后答记者问

　　上世纪90年代是运动员“说话”变化最大的一年，在这10年里，运动员们第一次“张开口说话”，接受外国记者的采访。通过和镁光灯、话筒的无数次较量，他们从“说不来话”变得能说一点。

　　90年代初，运动员们大多都收到“封口令”，“不知道”的三字经非常普遍。让大家印象最深的是，1990年，一脸稚气的跳水运动员伏明霞在美国佛罗里达的世界友好运动会上征服了裁判和观众，夺得冠军。当时，出席赛后发布会的伏明霞从教练和领队那里得到指示，无论外国记者问什么，一律回答“不知道”。队里的考虑是，让一个10岁出头的孩子面对美联社、路透社，万一说错话怎么办？因此，当面对记者“你训练得苦不苦”“你想不想爸爸妈妈”“你今年多大”一连三个问题时，伏明霞均以“不知道”作答。于是，比小小年纪就拿跳水冠军更有爆炸力的新闻诞生了——《一个只会说“不知道”的中国姑娘获得了世界冠军》，这是美国一家报纸的标题。1992年，伏明霞再次出国比赛时，飞机上，领队告诉她要是夺了冠，想说点什么就说，不要再说“不知道”了。

　　1994年初，王军霞获得了田径运动员的最高荣誉——欧文斯奖，并被要求穿晚礼服出席。当时的王军霞连牛仔裤都没有，晚礼服更是没见过。服装设计师好不容易帮她选了套衣服，但王军霞嫌衬衣的大V字领“太暴露”，素面朝天的她特地找了一个梅花鹿像章把领子别住。领奖时，王军霞浑身颤抖，老半天才挤出一句：“很高兴获得这个奖。”而同台领奖的美国百米女飞人乔伊娜等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领奖时张扬而魅力四射。受了这次领奖的“教训”，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王军霞变得大胆多了，夺冠后她从一个留学生手中接过一面国旗，骄傲地将国旗披在身上，绕场一周跑，这一镜头感动了无数国人，这也是中国运动员第一次如此个性、如此自然地流露自己的澎湃激情。

　　新世纪

　　能说会道

　　“我可不是中国田径的擎天柱，那是田管中心领导，我就是小兵张嘎。”——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刘翔如此评价自己在中国田径的地位

　　进入21世纪后，是网络、娱乐、恶搞发达的年代，体育名将们已化身为时尚、个性的明星了，甚至不少还成了“腕”。这些明星不但敢说话了，而且不少人能说会道，幽默和俏皮劲不亚于相声演员。

　　“80后”的杰出代表刘翔就是张名嘴，从他出道起，就比较能侃。出了成绩后，自信加霸气更助长了刘翔个性十足的语言。同为上海人的姚明也很能说，常年在NBA混的他早学会了美国人的幽默。还有中国网球一姐李娜、羽毛球一哥林丹……越来越多的运动员加入了“能说会道俱乐部”，他们通过真实的语言表达着自己，也正是这种个性张扬让世界认识了中国新一代体坛明星。

　　不光是明星们会表达了，在地方队、国家队的选手们也比从前更见多识广，更善于应对媒体。与此同时，国家体育总局也开始有意识地让运动员学习如何面对媒体，如何表达自己。今年，国家乒乓球队、体操队、花泳队等国字号运动队还请了央视名嘴白岩松去给队员们上了一课。

　　不过也有大腕走向了反面，跳水女皇郭晶晶成名后，就常常以“不知道”的三字经来应付媒体，一时间曾激起记者公愤。在去年的罗马世锦赛上，面对外国媒体，郭晶晶也屡屡送出“三字经”以及“郭氏挤牙膏”的回答，跳水女皇最终多次遭到外国记者的投诉。

　　近一段时间，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于再清要求冬奥会冠军周洋“先感谢国家、再感谢父母”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吵料”。在一片喧嚣声中，我们突然有了想回忆中国体坛“感言”的冲动。从“不准说话”到“标准语言”到“不会说话”再到如今的“能说会道”，几十年来，中国运动员的说话方式见证了时代的发展。回忆这几十年，不论谁说的、说了什么、能说多少，真正打动人心、让人铭记的，还是运动员们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华西都市报》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