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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寅生:李富荣是好斗的性格 50年我们就红过一次脸

  徐寅生:我是“说了不做”,他是具体执行者

  李富荣是好斗性格的典型。不仅是打比赛,生活中除了喝酒他不跟你争,只要有输赢,比如下棋、打牌,他都跟你争个没完。用到工作上,就是好胜不服输,可以说是乒乓界60年代的典型。50年代的代表是容国团,意志品质非常顽强,不怕输,不服输,但容国团在生活中不像他这么好胜,有时候也谦让一些。我们这拨队员里,李富荣最小,个性也最鲜明。

  我们俩都是从上海来的,开始他是在青年队,1960年也进了国家队,26届的时候我们俩都报上了团体。对乒乓球运动员来说,打团体是第一目标,是最高荣誉,而且必须自己上场去打,不上场蹭个冠军也没意思。结果他报了名,但实力还稍微嫩一点,没上场,如果我当时差一点的话他就上来了。那时候我也没什么成绩,所以平时训练的时候他把我当作一个较劲儿的目标,而我总感觉他稍微小孩儿一点,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竞争对手,我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说。有一次把他说急眼了,开会的时候我给他提完意见,说了一句:“我要是幸灾乐祸的话,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了。”这小子正在气头上,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马上回了我一句:“你可以幸灾乐祸啊!”当时他还挺委屈的。

  从这以后,我也知道了他的脾气了,过分的玩笑和刺激人的话也不跟他说了。快五十年了,我们再也没有红过脸。

  讲到打球,任何时候他都要跟你较劲。平时在队里比赛,我一个是不要跟张燮林打,跟他打没劲,他是长胶怪板,我不适应,外国人又没有这种打法,所以我没心思动脑筋琢磨这个,输给他就输给他了。第二个我不愿意跟李富荣打,揪心,烦,他在场上死缠烂打,打得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但再狼狈他也跟你缠着,一分一分跟你咬,咬得你头皮都发痒,你即使把他赢了,他还是不服。这说明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不服输不怕输,说明他的意志品质顽强。26届有一场单打,他与日本的“削球机器”涩谷五郎对阵,一上来就0比2落后,李富荣一看攻不了,他就搓,软磨硬泡,最后3比2把人家搓赢了。他就是这种性格,不管场上多狼狈,我赢了就行了,我笑到最后了。

  对涩谷这场球虽然赢了,对他刺激挺大的,教练说他要想再提高,一定要练好对付守球的功夫,从1961年到1963年,他拼命练“拉功”,一个动作每天要做成百上千遍,以后他对削球手从来没有败过。27届世乒赛的时候,李富荣的整体实力比较成熟了,半决赛对西德队拿了两分。但到了决赛的时候,教练还是决定让我上了。他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就像一只老虎,饿了几年,一直到28届,终于出头了,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猛冲狠打了,一上去气势就不一样。男团决赛还是中国跟日本打,李富荣打的是2、6、9位置。第一场张燮林输给了高桥,第二场他上去跟木村打,两人是老对手,但在世界比赛中还是第一次交手,第一局李富荣16︰20落后,眼看木村再得一分就拿下了,李富荣连续发球得分和抢攻得分,居然连赢6分,反败为胜。第二局木村以21︰15获胜,到了决胜局李富荣左推右攻满场飞,最终21︰16赢下来了。这场球我在后面看着都揪心,太遭罪了,这个决赛压力太大,太困难了。那天决赛的场地还特别大,捡个球都累半死。

  他打球的特点在当教练的时候也体现出来了,而且他的性格、思想、场上作风,又影响到了他的队员和周围的人,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郭跃华和蔡振华,都是在场上能拼能咬,韧劲儿特别足的人。

  1979年35届,中国队在男团决赛中输给了匈牙利队,赛后一位南斯拉夫记者问李富荣:“中国队什么时候能把奖杯夺回来?”按李富荣的性格,他恨不得明天就重打一场。但他毕竟是快40岁的人了,学会了克制,回答得很含蓄:“匈牙利队用了27年的时间重新夺到斯韦思林杯,这很不容易。我想,中国队重新夺回斯韦思林杯。恐怕用不了27年。”

  那次比赛,由于三个男子项目全部失利,国内舆论认为这是一次惨败。群众批评的来信不断,有的言辞还相当尖刻,甚至还有给李富荣寄臭鞋垫的,说是奖给他的勋章,把他气得手直发抖。但冷静下来之后,他从全国各地的来信中汲取到了积极的鞭策力量,为了激励自己,他特意把第35届世乒赛男子团体颁奖的照片夹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面,发誓要把斯韦思林杯夺回来。我作为中国乒协主席,除了检讨工作没有做好,也郑重表示,两年以后男队不拿世界冠军,我要主动辞职,以此激励乒乓球界发愤努力。

  他那么好斗的一个人,在一些原则问题上很有大局观,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比如说他三次世界比赛都是单打亚军,懂行的人都知道个中曲折,但是他自己从来不说,也不埋怨。我至少单项里还拿过双打冠军,他是一个单项冠军都没有。到现在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了,别人恨不得整天在报纸电视台披露内幕,也有人问到他你当年怎么回事,他还是不怎么说,他就觉得说这个没意思,对于这一段历史,我们都认了,当然我们也让过,人家也让过我们。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我们这一代运动员觉得不管谁拿冠军,都是集体的荣誉,国家的荣誉。

  到了28届男单决赛,他到了场上是怕输不掉。南斯拉夫的观众和新闻界有一个习惯,每次大型体育比赛,都认准一个大家最喜爱的明星,李富荣攻势凌厉,作风顽强,小伙子长得也精神,就给他起了一个雅号:“美男子加轰炸机”,女孩子们都围着他要签名,有时候需要领队和教练出面保驾才能让他脱身。再说,庄则栋已经拿了两次冠军了,人家不稀奇了,所以南斯拉夫的观众都向着李富荣。在场上,李富荣打得很放松,反倒是庄则栋有点紧张,后来放高球这小子有时候还打不着了。

  我跟李富荣共事五十多年,除了年轻时候他红过一次脸,一直配合得比较默契。1971年我当了男队主教练,31届世乒赛中国队的团体阵容是以老带新,有庄则栋、李富荣、李景光、郗恩庭、梁戈亮。那时李富荣快30岁了,脚也坏了,老受伤,打法也落后一点,但他自己不服的,他觉得自己和庄则栋还是主力。实际上我当教练的心里很清楚这几个人的情况,没有把李富荣列进第一阵容,我当然不能说出来。当时军管会里有一个领导挺热心,提前就跟他打招呼了,意思是你是老将了,这次比赛主要是带带新人。李富荣一听心里就火了,憋了一肚子气。

  比赛一开始我们也是用的梁戈亮,后来打法国队梁戈亮发挥不好,输给了塞克雷坦。按说年轻选手输一场没什么,但我们对梁戈亮抱的期望比较大,“秘密武器”一开始就失灵了,队里头也紧张了,接下去到底用还是不用啊。这是我当主教练以来,在世界比赛中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代表团领导和男队教练连夜开会,也让李富荣等几位老将一起研究。李富荣发言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他先讲了前面领导找他谈话的情况,接着又说:“上新手,我可以理解。但同时也要让我做好每场必上的准备!现在梁戈亮、郗恩庭都遇到了困难,我要是也松了劲儿,你们想换人也换不上去……”但他没有得理不让人,最后冷静地表态说:“我认为下面的比赛。还是应该鼓励梁戈亮上,不能以一场胜败论英雄,要帮助他总结经验。万一他不行,我可以上!”这铿锵有力的一席话,使在座的人深受感动,心里也踏实了一些,最后决定对捷克斯洛伐克队还是上梁戈亮。比赛中,李富荣还不断地为梁戈亮鼓劲。这是李富荣对我初次担任教练工作的一次有力支持。

  我带队打了两届世乒赛,男团是一胜一负,32届世乒赛之后队伍就交给他了,我不管队里具体的事了。他治队比较严,成绩比我好,时间也比我长,在队里一直干到1983年。我跟他合作基本上我抓大的,在技术发展方向这些大的原则问题上,很多观点是我提出来的,但我是说了不做的,他是具体执行者,用行动和实践积极支持。比如70年代初关于技术打法的大讨论,1971年世界比赛回来以后,我牵头说要丰富打法,讨论怎么学欧洲,当时反对的声音很大,他就很支持我,而且自己去实验,因为当时他是运动员,自己打了比赛是有体会的,知道不改不行。到了80年代,关于直板打法我也讲了一些过头话,我说直板再不改的话没出路,总有一天要被淘汰。当时李富荣也不见得完全同意我的观点,但是他不会跟我争,他能正确理解我的意思,而且踏踏实实亲自去实践,争来争去的有什么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地方上就不一样,就有人理解成,徐寅生已经讲了直板没出息,还打什么?李富荣跟我的做法不同,他说话不像我那么冲。后来我也总结过,他缓和一点,说了让别人更容易接受。但是我不讲不行的,不下重锤警示一下,大家在思想上不重视。李富荣作为最关键的执行者,他不跟你瞎争,而是去实践,直板后来确实发展了,从刘国梁开始就有了新东西了,证明我们的做法是对的。

  后来他在训练局当局长,我在国家体委,两个人配合也挺好。他在训练局要管8个项目,更宏观一些了。我在国家体委抓竞赛,但不可能抓得那么细,像田径里又分几十个小项,我哪记得住。他就比较专业,对各个项目很了解,包括成绩多少,比我清楚多了。

  这么多年一起共事,两个人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观点都相同,但比较可贵的是,哪怕有不同看法,他也不会跟你对着干,也没听他发过牢骚,而是去实践一下。这种默契很不容易。当然我也一直比较尊重他,从来没有说我的官比你大,你得听我的,或者像检查工作似的,给你说点什么挑个刺儿。记得巴塞罗那奥运会的时候,我们俩都是副团长,团部安排我们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合住肯定互相影响,我转悠了一圈,一看有一个卫生间空着,我就搬到厕所去了。当时我也没说,你过去;我搬的时候,他也没说他去住。我也没觉得怎么样,两个人都睡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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