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何雯娜,是在晋中体育馆的蹦床边。在一群福建队的女孩子中间,“史上最美奥运冠军”并不显眼。记者找了半天,才发现她正在一个薄薄的海绵垫子上蹦跳——当天上午没有安排福建女队热身,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训练。记者走到跟前的时候,她和队友说了一句:“我不跟你讲话了”,就开始绕着蹦床慢跑。估计是姐妹们和她开了一句有点过头的玩笑,小姑娘生气了。
想拍到何雯娜慢跑的模样并不容易,每当本报摄影记者举起相机,她就开始掉头跑。跑到蹦床边,跑到裁判席后,如同捉迷藏。一年后,何雯娜正试图藏起自己甜美的笑容,下意识地躲避镁光灯。
记者提出采访要求后,她委婉地拒绝了,“要领队同意才能接受采访。”“领队在哪里?”记者问。“不知道,好像没来。”
10点5分,福建队要回宾馆了。何雯娜从背包里拿出一顶棕黄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她始终低着头。但是天性并不能被一顶帽子掩盖,看到体育馆左边百米外有一群相熟的姐妹,何雯娜马上把背包交给身旁的队友,跑了过去。那一刻,她早已忘了再隐藏自己。打过招呼,她跑回队友身边,又戴上了帽子,低下了头。
得到国家队领队李舸的同意后,才得到采访的机会,但采访只能在宾馆的楼道里进行。她不愿意记者进自己房间,因为“有其他女孩子不方便”;她不愿意到男队友的房间,因为“影响不好”;她也不愿意到宾馆大堂,怕遇到“粉丝”。
采访开始。楼道里,面带冷漠的何雯娜站在记者两尺外,还把双臂抱在怀中,距离感在第一时间开始滋生。第一次在楼道里采访,面对的又是警惕性十足的采访对象,记者不由得对这次采访有些没底。
幸好这并不是真实的何雯娜。十几分钟过去,她就已经打开防线。她放下了双臂,想事情的时候还会绞起修长的手指,她开始放声地笑,开始皱眉,开始抱怨,开始畅所欲言……她还是那个清新可人的邻家女孩。
奥运会前,从来没有媒体采访过她。那时候她是一名普通的蹦床运动员,最好的成绩只是最后一场奥运会预赛的冠军;福建队中还有黄珊汕,黄珊汕夺得过雅典奥运会铜牌,还是众多国际和全国比赛的冠军。同样,也没有媒体发现她的美。
奥运会结束后,她也不排斥媒体。“那时候傻傻的,人家问什么都说。”何雯娜给了自己一个形容词“懵懂”,很快她明白了“懵懂”的代价。除了“金镶玉”,除了“史上最美奥运冠军”,除了“娜米”,负面新闻接踵而来:15岁想和男友私奔,身上有刺青,与陈一冰约会,做节目时打盹儿……
有些是断章取义,有些是无中生有,有些是管中窥豹,聚光灯下的生活,加速了何雯娜的“成长”。她努力抑制活泼的天性,开始变得沉默;她努力抑制逛街的爱好,没事就呆在宿舍;她努力隐藏自己、伪装自己,帽子成了她的必备工具,距离成了她的必备武器。
真想再听她说一句“我不跟你讲话了”,用那柔美的声音,用那娇羞的笑靥。但她如果真的跟记者说了,恐怕当天网上就会出现《史上最美奥运冠军怒斥山西晚报记者》的头条。
真的喜欢她就把自由还给她吧,如果她的脸上没有了甜美的笑容,她还是“史上最美奥运冠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