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娟留下几多惊人之语 一一回应其他退役版本

　　你是天使也是猛兽，你对人真诚而又浑身带刺，你沉默寡言又语不惊人誓不休，你制造了中国游泳8年来最大的波澜，又在一片争议声中悄然退潮。

　　本刊记者杨旺

　　真的要离开了吗？你微笑着，点点头。你无声地来，一袭白衣，脸上淡妆，马尾辫梳在脑后，左手小拇指的银色长指甲随风晃动，恍若“白衣仙子”。白色，是告别的颜色。

　　铆足了劲的近百名记者，刹那间乱作一团。有的在抢最佳拍摄位置，有的嘴里念叨，“罗罗今天真漂亮！”

　　你是今天唯一的主角。

　　今日指的是1月29日，地点是浙江省体育局16层会议室，离你23岁生日才过了三天，离2008年奥运会不到两年。

　　轻一轻嗓子，仿佛用尽自己所有的能量，你说出了那句最不想说出的话：由于身体原因，本人正式宣布退役。

　　因为喜欢，所以离开时，你的眼中写满不舍。“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好强。如果我宣布退役的时间可以推迟两年，如果再给我两年时间，如果医生能跟我说：罗罗，你还行，再坚持坚持吧，我会毫不犹疑地说，我愿意！”

　　但医生说：离开吧，孩子，是时候了。“做出这个决定，我为此哭了好几天。我可以忍受人们的误解和非议，却没有勇气和这泳池说再见。7年之痒，我在国家队7年了，将自己最美好、最宝贵的年华都放在了游泳的上面。昨天有人问我，金牌和生命相比，哪个更重要。我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金牌是我最大的梦想，但生命更重要。”

　　“有人说，我对雅典奥运会后国家队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安排其他教练带我，而不是多年的恩师张亚东。我并不这么认为。国家队一直把我列为重点，在训练、生活等方面都照顾得非常周到，但国家队训练是以模拟比赛的激烈程度来进行的，我无法再承受这种压力。有时候，声音太多，反而会影响大家的视线。”

　　这个时刻，你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反而是如你在QQ上的名字一样：“重压之下优雅地转身”。“现在我不会哭了，该哭的都哭过了。我不是离开，不是放弃，而是换种方式来面对大家，这样不好吗？！”

　　浙江省体育局局长李云林连说了三声舍不得，称你是“国宝”，国家体育总局游泳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尚修堂授予你“中国游泳杰出贡献奖”，说中国游泳从此少了个“灵魂人物”，听到这些赞美，你始终微笑不语。

　　你甚至有一种使命完成后的洒脱和轻松。

　　对于无法赶来的“糯米团(罗迷)”，你深鞠一躬，“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喜欢罗罗的人也不是容易变心的，希望大家想到罗罗的时候，会说：哦，她是个坚强的运动员。”

　　对于熟悉的记者朋友，你显示了顽皮的天性，歪着脑袋、做出V字型造型。看到记者拿着可乐，你大声提醒：“饮料糖分多高啊！我现在可不敢喝这些东西了，就喝水。要时刻保持身材。”随后，你连倒两杯矿泉水，一饮而尽。

　　在会议室里那张雅典奥运会浙江健儿归来的大幅合影上，你身穿中国体育代表团白色西服裙，站在皮划艇冠军孟关良的左边，另一边是射击冠军朱启南和女排冠军成员周苏红。你指指自己，对身边的省体育局办公室主任说，“看我那时候多胖啊！”

　　现在瘦了。你说自己只有55公斤，比2006年浙江萧山全国锦标赛那时瘦了5斤，比鼎盛时期降了10斤。

　　····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洒脱。在过去一年的报道中一直以冷面形象出现的中国游泳队总教练张亚东，在听到你离开的时候，两次当众洒泪。

　　“我和罗雪娟师徒风风雨雨走过了十多年，可以说我前半生的精华都在她身上体现。我非常舍不得……”说到这里，人到中年的张亚东动情了。两分钟后，他还在用手抹着眼眶溢满的泪水。

　　从1996年执教你开始，你们经历了太多的坎坷。起初，身材条件不算理想的你并非是个出色的“游泳苗子”，技术动作有缺陷，频率太快。但后来张亚东渐渐发现你可塑性非常强，意志顽强。半个月后，他对12岁的你说：“你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这话影响了你一生。你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打造成了金牌选手，拿下了5枚世锦赛金牌，还摘下了中国游泳在雅典奥运会上唯一金牌。你成了中国游泳的拯救者，而他，也在2005年底成为中国水军的统帅。

　　有人说，张亚东的出现，既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悲哀。你的幸运在于：有一个好教练亲力亲为，将你一步步带领到奥运冠军的领奖台上。然而，由于你自身的孤傲性格，及无法再去适应新的教练和训练体系，一旦他弃你而去，你就将彻底沦陷入职业生涯的冰河。

　　“以前我们经常谈论各种问题，在训练方面也争吵。气不过时，我还动手打过她……她对自己要求严格，也要求别人完美。”张亚东回忆，“可能我光顾着照顾她、打造她的霸气了，在如何与人交往，如何适应社会等方面，我做得不到位。是我宠坏了她。而且，我不能只带她一个，我是中国游泳队的总教练。”

　　“张教练当上总教练后，有许多要忙的事情，我理解，可以说我得到了最好的照顾。”现在的你，满是宽容。

　　有人说，师徒不和才让你退役。张亚东气愤地挥舞手臂：“这是胡说八道！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了类似的言论，立刻就跟了帖子，说我是张亚东，没有这样的事情！这些报道真是乱来，采访不到我们，就乱说话！如果被我抓到了，非教训他们不可！”

　　李云林在旁边补充：“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罗罗，张教练也许就会到其他地方发展了，而不是留在浙江；如果罗罗不是遇见了他，也许就被省队淘汰了，如今会是大学里的普通学生。”

　　“十年了，我对她的感情超过了对我儿子。一个天天在一起，一个不在身边，儿子的学习、生活啊全都顾不上。我知道她的口味。每年她生日，我都会买她喜欢的那种蛋糕。只是今年她在杭州，我在北京，只有发短信祝福了。” 张亚东说。

　　1月26日是你23岁的生日，你的病床被鲜花和祝福围绕，也包括他的短信。那天你回了电话，电话那端，张亚东说了生日快乐，你说谢谢。

　　那一天，师徒聊了近半个小时，仿佛把这两年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你还说了自己的不舍，而张亚东告诉你，若不是你的心脏病发作，他已计划在亚运会后亲自执教你。“我平时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带队员。但为了你，我已经打算把这些工作都放下了，在世锦赛前到北京奥运会带你……”

　　“我们都有一个共同心愿：打破琼斯创造的1分5秒多的世界纪录。我一直都认为，你还有潜力可挖，你的北京奥运会(夺金之路)会很艰难，但就像雅典奥运会前一样，凭你的斗志和精神，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但现在……”

　　2006年，你曾在张亚东生日那天送上一大束玫瑰，当时这个大男人险些落泪。1月29日当记者再次提到这个场景时，张亚东又哽咽了，“按说她不是我手下队员第一个退役的队员，但其他人都是因为失去发展潜力才退的，但罗罗不是，她是非正常原因离开的。这才更让人惋惜！”

　　看到教练如此情长，你也感到了茫然，“这次我不敢找他，怕刺激他。我记得，2005年东亚运动会，那次是我第一次面对媒体哭，我不是因为那天拿了第二才哭。因为那天中午，他告诉我以后不再带我训练了，要当总教练了。我一下子有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在我心目中，他既是我的父亲，又是朋友。他和师母、儿子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我多，我们之间的理解，这么多年已经达到了心灵相通。包括生理上、心理上的，我哪里不舒服，他会有感应。他哪里不舒服，我也会不舒服。我的想法、感受，他也总是能够感受到。”

　　张亚东说，国家队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你也很激动，“作为徒弟，在赛场上就是用成绩来回报他。如果现在我离开了，剩下的就是亲情，就是对亲人的关爱，不管到哪里，我都会感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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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如果不是那心脏的问题，结果将是另外一个样子。

　　从2004年3月底至今，你在国际、国内比赛及训练中留下了“六次晕倒”的纪录，但这一次，却是最严重的。

　　在2006年7月6日被调整回地方队后，你一直在吴鹏的教练朱志根的手下进行训练，只恢复系统训练三周，就在9月初的萧山全锦赛上获得100米蛙泳第二，50米蛙泳第一。但或许是憋的时间太久，又或者是太过心急，在11月23日的一次训练中，你再次出现了胸闷、气急、乏力等情况。

　　“以前只是在累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有个一分钟、半分钟的不舒服，经过在泳池中的放松，一会儿就过去了。但这次，我感觉心脏特别难受，特别疼。我按照以前的方法，但怎么放松都不行。于是我告诉队里的人送我去医院。但萧山训练基地到浙医二院要三个小时，路上就疼了一个小时，到了医院还用了点时间进急救室。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送过去，生命就会有危险！”

　　浙医二院的专家建议去北京治疗，12月底，你被转移到安贞医院，住进高干病房，以防外界干扰。众多心脏病专家会诊后，认为你心跳过速(每分钟200下)，需要进行“心脏微创手术”(把病发时的状态刺激出来，重现，然后再认准地方进行手术)。并建议你和父母好好商量退役的事情。

　　你的父亲说：“如果11月23日罗罗发病那一天是一劫，12月28日她做心脏手术又是一劫。别人过元旦都是欢天喜地，只有我们一家胆战心惊、后怕无穷。11月23日那天，她被送到急救室，医生对我讲‘这真是险恶的一幕啊！太危险了’！什么样的情况会让医生用‘险恶’来形容？作为父母的那种恐惧感，现在我无法表达出来的。”头发花白的爸爸，眼里泛起了泪花。

　　12月28日，你去做心脏手术，哪里知道父母的心情？“我们的心情想必我不用说，你也能感受得到。可怜的孩子，她本来应该快活地成长，现在却进了手术室，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谁知道她心脏的问题会有多严重呢？”

　　那一刻，罗爸爸回想起2002年春节前的一幕。“那时，我和她妈妈到北京去看她，就住在体育总局的招待所里。各个队伍的队员家长，来自全国各地，大家互相问候彼此孩子的情况，有不少为孩子成绩好而骄傲的父母。但是当一个家长讲起了自己孩子的遭遇时，大家都很无奈，那孩子训练受伤了，后半生可能就会在病床上度过。虽然拿到了保险赔偿，但只够他几年的生活和医疗费用，他的大半辈子怎么办呢？那位家长哭诉：‘只要我们还在，就会给孩子争一口饭吃。可是等我们不在了，他靠谁养活呢！’家长们全都沉默不语。后来有一个家长问，‘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谁愿意把孩子送来搞竞技体育？’所有人都不吭声了，包括刚才还为孩子成绩眉飞色舞的家长。”

　　“去年12月28日那一天，我突然想起来2002年的春节的那一幕，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体育的残酷性。也产生了‘我女儿不能为了游泳而失去生命’的强烈担心。我把医生的建议告诉给她，说她不能再继续游下去了，结果她哭了，一直哭到半夜两点半！后来我说，‘女儿睡吧，手术刚过，现在你最需要的是休息。’就那样，她哭了三天。之后才慢慢接受这个事情的。她不愿意退役啊，就是为了游泳，为了这个事业，为了北京奥运会，她才这样的不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有多难。我们也不愿意她放弃，但是没有办法啊。”罗爸爸再次摇头叹息揉眼睛。

　　这是你第一次面对退役的话题，你说自己哭了。“来之前还想着回去训练的事情，手术的时候很害怕，也很痛，但我没哭。但是爸爸告诉我医生的建议后，我开始哭了起来。一想到自己的运动生涯就要结束，想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在情感上就接受不了。我甚至在想，只要让我坚持到08年，哪怕让我再做一次手术我都愿意！”

　　你应该还记得国家游泳队奥运攻关小组组长陆一帆博士吧。2000年，张亚东在北京街头遇到了这位同乡，说起了你的事。那时你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总局体育医院组织了京城一批心脏外科专家会诊后，建议让你退役。但当时陆一帆在看了你的病历后，和游泳中心签下了“军令状”，他向游泳中心保证，用补血钾的方式，在保障你身体健康的同时拿回金牌。

　　他的一个决定挽救了雅典奥运会金牌，也挽救了你。

　　但现在，正是陆博士判了你的“极刑”。他说：“2004年，她的病情都是在专家会诊后，由我向她和她的父母通报。但这次，她的病情是由医学专家和她的父母沟通。我们本来希望她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做退役打算，甚至在考虑怎样为她这样的病人设计训练方案，进行练习。但……”

　　“以前每次有不舒服时都可以控制，可以用放松、理疗等手段进行恢复，这一次，以前的手段不奏效了。医学专家说了，以后她的心率不能超过每分钟200下，否则身体就会有很大反应。我们不能拿生命来冒险。”张亚东也说。

　　但在医生提出退役的要求时，你想都没有想就要拒绝，“虽然医生的话让我不得不面对，但我还是有希望。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如果身体问题不存在，我应该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

　　当时你的态度得到了体育总局领导的表扬。领导不知道的是，手术后出院没两天，因为在北京的住处一时没有着落，你竟然又发烧感冒了，这是心脏手术后的大忌。爸爸说：“当时把我给急得。因为国家队还没有回到北京集训，她没有地方可以住。又要保证她的身体健康。直到1月4日回到杭州，经过几番周折才把她安排到医院里进行治疗、观察……”说着，爸爸又抹起了眼泪。

　　凭着大家的美好愿望，你又被重新列入国家队的名单，并开始为你重新物色教练。

　　然而，此时，你正在浙江一所医院的一个朝阳的房间里。在这里，你前后住了一个多月。这是你养病的最佳地点，身边有爸爸、妈妈相伴。“这里暖和，在萧山训练基地和其他地方都没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是回到家里，一是没有医生的监控，二是冷，病情还是得不到很好的解决和监控。所以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我也想出去啊，老呆在病房里闷得慌！”你说着，伸伸懒腰，完全没有从死亡线上回来的那种惊恐和不安。

　　你说最放不下的就是北京奥运会。“我昨天还在和一个奥运冠军沟通，她问我，退役后我打算怎么办？好了以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是参加2008年奥运会，还是好好学习，正常生活。她说，不要想了，还是身体重要啊。可是我始终认为，这是中国人的奥运会。在北京奥运会上，作为中国人，不是每滴血液，而是每个细胞都应该感到荣誉感。我怎么可以这样去选择退役呢。在奥运会上，我最有竞争实力，距离金牌最接近，我一定要争取胜利！当初就是这样，从2004年后到现在遇到了很多问题，都没有动摇过我。”

　　“我可以克服很多困难，也没有想过什么名利，我就是想参加在中国举行的奥运会。但是在医生的讲解下，我做出了退役的决定。这是一个无奈的决定，但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我非常遗憾，这种遗憾跟在赛场没有拿到金牌的那种完全是两回事。尽管我不希望这么退役，在这个时候宣布退役。拖了这么久就是在斟酌，怎么能让大家接受我退役的事情。我不想给大家一个错误的印象，不想让大家都和我一样，对未来抱有美好幻想。万一我坚持到最后还是不行，理想破灭，那对大家的打击可能会比我更大，损失也会更大。所以我想做个了断，也好更好地开始新生活。这种方式也为我今后做了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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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其他人看来，你的退役还有很多其他的版本。

　　2006年8月底，萧山机场，几名浙江记者准备迎接从伊顿世界锦标赛上凯旋的浙江籍赛艇队员。话题自然到了传闻已经回来了的你身上。一位浙江体育局姓曹的官员说，“她7月6日就回来了。原因？估计是不服管教吧。”

　　这位官员指着孟光良说，“看看人家，同样是奥运冠军，为什么我们会区别对待？”雅典夺冠后，孟光良享受着房子和奖金，并升任浙江省体育局水上中心主任助理。而你呢，承诺的房子没有到位，理由是“没结婚”。

　　“孟光良多好，多听话，我们组织的所有活动他都参加。罗罗呢？她连我们局长都敢耍。看着吧，到了退役的时候，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吃的。”他指的是6月底，浙江省体育局领导在央视做节目，邀请浙江籍奥运冠军，但你没露面。

　　对此，你说：“这可能是沟通的问题吧。当时是有央视的一个采访，好像是由浙江体育局牵头的，具体情况和背景我不知道。因为张教练没跟我说清楚，只说是采访，不能推迟。但是我当时压力很大，每周东奔西跑地自己去北大上课，准备考试。活动之前的晚上我回学校找同学借笔记，第二天进行考试前的复习。他们没有联系到我。再加上那个时候，我在国家队没有教练，没有备战计划，雅典的辉煌已经成为过去，北京奥运会还没有准备，我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所以采访的事情我以为不重要，又不知道省局领导要去……总之我承担了爽约的后果，回到省队训练。”

　　还有好事者认为，你是以退役做要挟，目的是为了要房子，毕竟，浙江游泳目前存在着断层，他们还需要你打第11届全运会。

　　对此，你不愿意再提。但你坦白承认，“我是争取过房子，但是因为政策的原因没有结果。在所有的雅典奥运冠军中，我恐怕是唯一没有分到房子的。在待遇方面，我总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嘛。因为领导也不了解我的情况，争取一下也很正常。但没有房子也没有关系，我还能和父母挤在一起。这不是我退役的原因。身体原因是我退役的唯一理由。”

　　还有人说，你孤傲、自我的个性，和教练闹矛盾，和其他队员合不来。所有的说法都指向一个方向：就是你的个性。

　　你说，在与人交往上，自己从来都不是强者，你也承认自己和同龄人交往 “处理得并不好”，“我尝试对欣赏的人好一些，但常常碰壁。一次之后，我会再尝试。但如果再失败，我就会灰溜溜地逃走。”

　　“我也不知道自己性格上有什么问题，外界把我现在退役说成和性格有关。随便怎么说。我跟人交往时，希望他们喜欢我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而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奥运会冠军来喜欢，好像总是觉得跟正常人有差异。”

　　“再说，我一直在想，奥运冠军不是只有到了赛场上才立刻换上冠军气质这个面具的，这种个性上的东西在生活中也是时刻存在。我平时对人很客气的，也没有架子，可能是大家已经戴上有色眼镜了。我不可能在生活中一个样，比赛了又是一个样。那不成了人格分裂？！哈哈哈……”你拿自己开起了玩笑。

　　张亚东和尚修堂也为你的性格平反，“这就是奥运冠军的性格，有什么不好？难道在比赛场温吞水一样，才叫好性格，那能有什么出息？！”

　　被人提起的，还有你那些“惊天动地”的罗氏语录。

　　你的自评是：“我喜欢像猛兽一样游泳。”你的回答是，杭州姑娘可能给人的一贯感觉是娇气，但在赛场上当然要厉害，没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要不然怎么震得住对手？

　　九运会的名言是：“我身后的那池水不干净。”你已经不愿意评价，“或许，可以有更好的表达方式。只是在当时，那个时间，那个场合，我说出了那句话确实有点带刺。”

　　雅典奥运会的惊世之语是：“感谢喜欢我，和憎恨我的人。”你说你心里明白，“很多人希望我输。可是我赢了。这句话完全是有感而发，并不是事先想好的。想起教练和父母对我的关心，还有很多的流言蜚语，很自然就说了。我觉得随着年纪的增长，或许我会表达得更好一些，更委婉一些。”

　　但你并不后悔。“我经常在回想进入专业队这些年的事情。人总喜欢听好话，总觉得我说的话太耀眼了，带刺。或许，有人把看做标新立异。但这都是我的本意，我只是不够圆滑，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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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就体验到人情冷暖的你，至今仍对那些帮助过你的人心存感激。你清楚地记得是如何逃课去游泳的。若不是那次期中考英语得了95分，你恐怕就要留级了。进省队的第一个月，小小年纪的你成了浙江最年轻的全国比赛成绩达标者。交着餐费，却被教练破例带到正式队员用餐处补充营养，你受尽了白眼。

　　直到现在，你还在担心，“我这样的身体，不知道能否上保险？人家会不会接？我的未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这不妨碍你对未来的构想。1月30日，你说，“只要是比赛，我就是冲冠军去的。今天下午我就想去游泳，沾沾水。这么多年了，不下水浑身不对劲。不过上了岸，我同样会构建自己的花样年华。”

　　看到了我手中带去的你以前在比赛场上的精彩照片，你两眼冒光，“我爸爸还说，要我把以前的比赛照片找出来，希望能够在家里树一块大玻璃，把自己的比赛照片都放上去。这是我的光辉时刻。” 罗爸爸补充道：“最好把你小时候的大胖娃娃照也拿出来展示一下，保证没人能够认出来！那才漂亮呢！”

　　对于未来的规划，你说，“我现在就想学习，然后才是工作。除此之外，未来是很不可预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做什么合适。现在尽量使身体好一点，把以前用在游泳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

　　你曾说自己最喜欢心理学。“我是个不太适合为别人打工的人，也很难成为别人的同事，希望以后能独立行医。”但由于

北京大学只有国际关系学招收体育生，你放弃了自己的第一志愿，转投了国际关系。“主修心理学可以为广大的运动员服务，国际关系学可以为国家服务，我现在是国际泳联运动委员会的委员。”

　　你希望能像邓亚萍那样，“我心理中的女性应是多面化的，在事业、感情和家庭等方面都呈现不同的状态。”

　　你正在学习外语，想退役后先到国外

留学，然后回国效力，“英语是掌握和别人交流的语言工具。在经纪公司动力时刻、运动员基金会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个好的英语老师。这个老师比较了解我，能够因材施教。”

　　此前，你曾透露，从商的话，李宁大哥是你的榜样，做教练刘国梁大哥也是你的榜样。但你希望加入国际泳联，为中国游泳贡献自己的力量，也为中国争取更多的利益。 “也许我会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2008年奥运会上，从这个角度上讲，我并没有离开。”

　　在经历了与鲍春来的风花雪月的恋情后，你开始觉得，“不能按照标准、拿着条条框框去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可能我也是那种相信缘分的女人吧。”

　　走在杭州的街头，阳光明媚，没有北方的干燥寒冷，行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走在身边的就是那个刚刚宣布退役的奥运冠军。

　　你说，以前由于没有时间，很多年轻人的活动都没有玩过，只会

高尔夫，或者滑雪。“但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去看，应该挺有意思的。”

　　“如果可能，我想多参加些社会活动，见识这个正常人的世界。我以后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忌讳少了。因为游泳，我享受到了冠军的幸福感，但也失去了很多。没有了游泳，我希望还能够享受人生。从今以后，我要享受平常人的幸福生活。要和爸妈在一起，要有自己的生活，这在以前都是奢望。”

　　爸爸和妈妈相视一笑：“你呀，臭脾气，别气我们就行！”你撒起娇，翘起嘴巴不依不饶：“我的脾气哪里臭了？……”